她都顧不得了。
因為在她眼底,心中,永遠永遠只有一個男人——
方雨紹。
***
「湘!湘!你在哪里?」焦慮的呼喚似遠似近,朦朧拂過鄭湘耳畔。
她一驚,匆匆端著兩杯咖啡奔回房,果然,在踏入房里時那聲音顯得明晰許多。
「湘!你在哪兒?」
是他。焦急地喚著她的名的人是方雨紹,一面模糊喚著,一面盲目地伸手探索著枕畔。
他還沒醒,還在夢里。
在夢里,尋找著她……
一股酸澀驀地襲上鄭湘心頭,她深呼吸,擱下咖啡後緩緩走近床榻,輕輕搖醒了他。
「雨紹,我在這里。」柔細的嗓音如春水,暖暖沁入他的意識,「我在這里。」
好一會兒,他終于展開眼瞼,在確定眼底映人的是她的影像後猛然手臂一扯,將她整個人拉入懷里。
她沒有抱怨,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我以為你不見了。」他啞聲道,嗓音藏不住未褪的惶惑。
「我在這里,在你身邊。」她低低地保證,「不會走的。」
他聞言,深吸一口氣,伸手將她的螓首更加壓入胸懷,「我總是做這種夢,夢見你走了,再也不回頭了……自從到紐約後,就經常做這種夢,一直,一直——」
惆悵的自白震動了她,她驀地揚眸,「真的?」
「真的。」他回凝她。
她心一扯,「對不起,我——」千言萬語哽在喉頭,終究只化成兩行珠淚。
他微微仰頭,讓灼熱的吻燙干濕潤的淚痕,「別再離開我了。」
「……嗯。」
他微微一笑,得到她全心全意的許諾後,湛眸點亮星芒。
「天亮了嗎?」他問。
「天亮了。」
「那麼,我們去威尼斯吧。」他擁緊她,在吻與吻之間低聲說道︰「去看星星。」
***
一路由佛羅倫薩坐火車到威尼斯,如同平日,鄭湘又出了幾次糗。
在火車上,因為窗外的向日葵田太美、太動人,她忍不住叫喊出聲,分貝太高的贊嘆惹來車廂里其他旅客的注目。
雖然他們的眼神里沒有嘲弄,只有淡淡的好笑,她仍然微微窘迫。接著,下火車時,微微走神的她又不小心絆了一跤,整個人跌人在月台等她的方雨紹懷里。
他只是朗朗地笑,雙臂緊緊護擁住她,像擁著自己最珍愛的寶貝,可她的臉頰不禁發燒。
這還沒完,當兩人被車站里熙來攘往的人群埋沒後,她驀地發現,在身旁為自己拉著行李的男人竟然不見了!
她弄丟了他——不,應該說,她被弄丟了!
「雨紹,雨紹!你在哪里?」她驚慌地喊,明眸焦急地環顧四周,無奈,掠過一張三張臉龐,就是找不到熟悉的那一個。
「雨紹!」銳利的呼喊開始驚恐了。
「我在這里。」低沉的嗓音回應著她,蘊著濃濃笑意。
她一愣,不明白這聲音為何離自己如此之近,緩緩旋身。
「我就在你身後啊,小姐。」英挺的眉宇滿是嘲弄,「你的眼楮看哪兒去了?」
「我——」她一窒,「你干嘛躲在後面?嚇我啊?」
嘟嚷的抱怨令他的眉微微一揚,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牽著我的手吧,免得你真的走丟了。」
「我才……不會走丟呢。」她倔強地說,「之前我不是一個人玩得好好的嗎?」
「嗯,只是不小心讓扒手竊去錢包而已。」
「你……嘲笑我!」她指控地瞪他。
「沒有啊。」
「我知道,你總是不相信我能照顧自己。」她嘟著嘴。
他忍不住笑了,「你當然能照顧自己。」星眸燦燦凝定她,「這幾年你不是一個人在台北安安全全地活到現在嗎?只是偶爾有點小迷糊,走路偶爾會跌倒而已。」
「這算是贊美嗎?」她咬唇,「听起來像諷刺。」
「不是諷刺。」他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傻丫頭。」
「傻……丫頭?」她差點嗆到,「你說我傻?」
他只是笑,深深睇她好一會兒後,忽地伸手將她整個人拉進懷里,下頷抵住她的頭,「沒關系,在我身邊你可以傻,我會照顧你。」
「你——」深情的許諾听來固然令鄭湘感動,卻也微微不服氣,「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別這麼對一個男人說話,湘。」他俯下頭,輕輕在她耳畔吹著氣,「要知道,一個男人的成就感來自能夠照顧他的女人——我們需要你們傻,不論真的或裝的,來安慰我們的英雄氣概。」
「真……真的嗎?」她應該覺得好笑,可不知怎地,心跳卻忽然加速。「真的。」他微微推開她,方唇勾勒著迷人笑痕。
她偏過頭,秀眉微挑,仿佛思量著他話中帶著幾分真實。
見她如此俏皮的模樣,方雨紹驀地呼吸一緊,「走吧。」他拉住她的手,步履微微急促。
「干嘛走得這麼快啊?」
「因為再不走,我怕自己要當街吻你了。」他啞聲回應。
她心跳一亂,卻沒有再追問下去,俯下頭,一心一意地跟隨他。跟隨他走進溫柔浪漫的水都。
第十章
真不想回到台北。
餅去這幾天實在太快樂,太幸福了,讓即便下了飛機、踏上台灣土地的鄭湘,一時之間還無法從那種浪漫甜蜜中抽回神思。
可現實終究會來,而她終究得面對。
首先,她必須退還一只戒指——一只不屬于她的鑽戒。
出乎她意料的,胡尚明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仿佛早已料到她會這麼做。
他平靜地收回戒指,幾乎可以說太平靜了……
「尚明,你——」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做。」
「對不起,我——」她垂落墨睫,不敢面對他了然的神情。
「你真的決定……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嗎?」他問,語音干澀。
「是的。」她點點頭。
她決定了,這輩子無論如何跟定雨紹了,除了他,她心底容不下其他人。
「你!」听聞她干脆的回應,胡尚明終于無法假裝平靜,多日來武裝起的情緒終于還是顯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
他果然發飆了,而這絕對是她應得的。
她低眉斂眸,「對不起。」
「鄭湘!」他氣得語音發顫,「沒想到你竟會是那種勢利的女人!」
「勢利?」她愕然揚眸。
「不錯。」他臉色發白,眸中掩不去鄙夷,「你不覺得羞恥嗎?為了錢,不惜當個破壞他人婚姻的第三者!」
「第三者?」她一怔,「我……沒有啊。」
「別想裝傻!我都知道了!」他怒吼,跟著,一本雜志摔落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她迷惑地眨眨眼,跟著,眸光一落。
映入眸底的畫面迅速抽去她全身血液。她瞪著雜志,感覺手腳一陣冰冷。
雜志的封面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那男人將頭靠在女人的肩上,而她手臂溫柔地環住他的背脊——
那是她!她跟莫傳森!
怎麼會……
她面容蒼白,「這是……怎麼回事?」
「問你自己啊!」胡尚明冷冷應道,「這本雜志上禮拜就出刊了,現在人人都在猜莫家的風流少東最新任情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不是的。」她跟傳森,不是那種關系啊!
「你真有一套,鄭湘。听說莫傳森對女人一向是玩玩而已,這次卻認真到跟他老婆鬧離婚。怎麼?就快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滋味不錯吧?」
冷酷的譏刺如利刃,狠狠切割著鄭湘,她全身發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祈求地望著面前神情冷厲的男人。
可他卻不肯饒她,「先是你學長,現在是莫傳森,你究竟要跟多少男人牽扯才高興?」
她依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