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敕了?
眾人面面相覷,無法理解隊長這句評語從何而來,若說丁蔚太瘦太矮還情有可原,但,太女敕?
他們實在不懂。
可丁蔚卻明白沈丹青的意思,臉頰一下泛紅,一下刷白。他咬緊牙,深深呼吸,可終究還是忍不住一股洶涌而上的傲氣。
「我要試試。」他忽地宣稱,嗓音難得清亮,「我想試試打棒球,想加入棒球隊。」星眸環視眾人,「可以嗎?」
「這個——」隊員們猶豫了。他們當然是很贊成啦,可隊長都說話了,教他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運動球隊還是挺注重倫理的,隊員們習慣服從教練跟隊長的命令。
見他們為難的模樣,丁蔚驀地領悟他必須得到沈丹青的認可,他咬牙,亮眸轉向棒球隊隊長,「我哥哥能做的事,我也可以。」
「你有自信?」
「給我一個機會。」
沈丹青默然不語,良久,才僵硬地點頭,「好吧。」
第三章
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
第二天,丁蔚第一次參加棒球隊固定的課後練習,可後悔在剛剛開始幾分鐘後,立刻脹滿整個胸膛。
身為新進球員,他還沒資格跟大伙兒一起練習守備與打擊,只能在一旁獨自進行基本訓練,跑步、柔軟操以及基本的揮棒姿勢。
這本來也沒什麼,問題是他遇到一個嚴格萬分的隊長。沈丹青不但要求他比別的隊員早到,還親自訓練他,一來便要求他跑操場兩圈。
「第一圈用跑的,第二圈青蛙跳。」
「什麼?」他不敢相信,直直瞪著沈丹青。
「你的體力還不行,我們分量先減半。」
青蛙跳四百公尺還叫分量減半?「為什麼我必須青蛙跳?」
「重量練習。」沈丹青冷冷地說,「以前丁毅學長天天舉著杠鈴跳完兩圈,他說一個投手最重視的就是手臂與腿肌的力量。」
「可我不是哥哥……」他喃喃想抗議。
「你不是說過,學長能做的你也可以嗎?」沈丹青斜藐他,「我現在可沒要求你舉重,而且只要你跳一圈而已。」
那滿蘊嘲弄的眼神激起了丁蔚的怒氣,熱血一沖上腦,頓時咬牙照做。
可才跳了幾公尺,他便開始強烈後悔。
從來不曾經歷這樣的訓練,他的雙腿根本無法負荷,酸痛不堪。而命令他如此做的隊長,只是站在一旁漠然瞧著他。
他忽地生氣了,「為什麼你不必跳?為什麼別人都不跳?難道你們不需要練腿部肌肉嗎?」
「因為你是新人。」沈丹青回應,嘴角淡淡牽起某種詭異笑弧,「新人本來就應該多加磨練。」
「你——」丁蔚驀地氣結,這擺明是欺負他嘛。
仿佛看出他腦中的念頭,沈丹青閑閑地補充道︰「受不了的話隨時可以走,棒球隊可沒跟你簽約。」
可惡!他偏偏……偏偏不走,他就要留下來——他不讓他留,他偏要!
可他真的受不了,在繞著操場跳了小半圈後,雙腿已然不听他的命令,就算他怎麼硬撐著,仍強烈打顫,最後,終于跪倒在地。
他雙手撐地,重重喘息,汗水沿著鼻尖一顆顆滾落。
「很難受吧?丁蔚,我看今天就到這里好了。」沈丹青在他身後說道。
他沒理會,拼命調勻呼吸,然後,彎起顫抖的腿,雙手在頭頂交叉。
「不是告訴你別跳了嗎?」
「我……要跳。」他硬氣說道,用盡全身力氣往上一跳。
他一次次地跳,卻一次次軟倒在地,一次次重來,又一次次失敗。雙腿的肌肉已經到極限了,不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再繼續往前跳。
可他依然不肯認輸,頭暈目眩、大汗淋灕,卻怎麼也不肯停下。
沈丹青看不下去了,他忽地將丁蔚推坐在地,彎下腰緊緊握住他的肩,「我說可以停了,丁蔚,你不必再硬撐了!」
「我……還沒——」丁蔚重重喘氣,執意推開他的手。
「你怎麼這麼倔啊!明明就不行了何必還硬撐?你不知道你這樣讓人看了多擔心嗎?」沈丹青低吼,湛眸掩不住焦急,「體育課那天也是……你啊,就不能改改這副脾氣嗎?」
丁蔚沒說話,低著頭,只是不停喘息。
「好了,別再倔強了,今天就練習到這里吧。」沈丹青放柔了語氣,拍拍他的肩。
可後者依然毫無反應。
「別……你別又是昏倒了吧?」沈丹青急了,連忙抬起丁蔚的下領。
映人眼瞳的是一張汗水淋灕的臉龐,蒼白、疲倦,而那對被兩扇長睫微微掩蓋的眸似乎淡淡起霧。
「我能……能做到的。」他眨著眼,嗓音低啞,「哥哥能做的,我也……可以,我能的——」霧氣逐漸在眸底凝成水。
沈丹青呼吸驀地一緊,「你……你哭了嗎?丁蔚。」
「……我沒有!」他迅速否認,可卻不自覺地伸展衣袖抹了抹眼。
他哭了。
領悟到這一點,沈丹青的胸膛忽地微微發疼。
他不該這麼欺負他的,今天的練習分量對一個新手來說確實重了些,他承認自己有意為難他。
可他本意只是想讓他自動放棄,做為一個棒球選手,他的資質並不好,太瘦了,體力又不過人,而且他還……
讓他心煩意亂!
一念及此,沈丹青驀地領悟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資質差、體力不好,這些理由都是牽強的——其他隊員未必比他強多少,問題是,唯有丁蔚能讓他這個做隊長的不知如何是好!
丁蔚太……不像個男人了,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將他與其他人一視同仁,無法拿出他對其他男生一貫的那種粗率態度對他。
他覺得自己對他的心態十分特別,而他害怕這種特別。
這就好像……就好像——
天!他不敢想,掠過腦中的念頭太禁忌了,他不敢深思。
「……沈丹青,我哥哥他——」丁蔚忽地開口,「真的每天都舉著杠鈴跳兩圈嗎?」
「啊。」沈丹青凜神,「是啊。」
「他為什麼要這麼辛苦?」清秀的臉龐抹上淡淡憂傷。
「因為他很想拿到金龍旗。」沈丹青低聲道,想起滿腔熱血卻終究英年早逝的學長,他忍不住心痛,「你也知道,我們學校根本不注重這些的,雖然號稱采用美式教育,可在這里念書的同學父母要不是科學園區的菁英,就是大學教授,他們最希望的還是孩子們好好念書,將來考上好大學。但是學長並不止想念書而已,他曾經不止一次告訴我,他有自己的夢想,可惜我們棒球隊的實力實在太差了。」他苦笑,「為了彌補球隊的不足,學長只好自己更加拼命。」
「其實爸爸他……也不贊成哥哥打棒球。」
「我知道,學長告訴過我。」
「他告訴你很多事?」丁蔚驀地揚眸看他,眼神幽蒙。
「也不是。他可沒告訴我他有一個弟弟。」沈丹青頓了頓,「學長其實很少告訴我家里的事,只是有一次在地區預賽輸了球,他喝醉了,才說了一些。」
「我哥哥他……喝醉?」丁蔚呼吸一屏,胸口微微緊窒。
「只有那一次。」
「原來他真的這麼喜歡棒球——」丁蔚閉了閉眸。
「如果可以,我很想幫他實現願望。」沈丹青啞聲開口,「只是——」
「我們棒球隊的實力太差了。」丁蔚接口,幽眸掠過惆悵,他凝望沈丹青數秒,忽地試圖彎起腿,「我想再試試看。」
「你不行了。」沈丹青阻止他,目光落向丁蔚依然顫抖不停的雙腿,「再練下去,我怕你會受傷。來,坐好。」他讓他坐下,拉直兩條長腿,「我幫你按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