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嫉妒我們?」
「對,我嫉妒。」嗓音沙啞,「我知道你是哥哥,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迷戀你,可是,」她頓了頓,抬起痛楚而迷蒙的眸,「我……愛你。」
空氣,絕對靜謐。
在這個深沉的、闇黑的、曖昧不明的夜,魔鬼之門被打開了。
在這之後每一天,也許她都緩 悔自己冒險去推開這扇理應永遠被封印的門扉。
她應該後悔的。
想著,梁瀟眸光一閃,他低,捧住她顫抖不已的下頷,「要听好消息嗎?風鈴。」深黑的眸定住她。
「什……什麼?」她怔愣。
「你不是我妹妹。」他說,語氣清淡。
她一震,「什麼?」
「你不是我的親妹妹。」他重復,嘴角緩緩揚起三十度,「因為我不是這個家的孩子。」
「怎……怎麼會?」她呆了。
他沒理會她不知所措的反應,湛眸滾過一絲笑意,「不過,還有個壞消息。」
「壞消息?」處於極度震驚狀態的她已無法保持理性,只能像只鸚鵡般復述他的話。
「那就是——」他伸出食指,戲譴又親昵地撫過她嬌俏的鼻尖,「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可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你。」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想知道為什麼嗎?」他卻好整以暇地微笑,好整以暇地以手指玩弄她眉眼芳頰。
她一動不動,空白的神情宛如一具瓷女圭女圭。
「因為——」他頓了頓,前額抵上她的,「我、恨、你。」
清楚明晰的三個字宛如利刃,撕扯她全身,她呼吸凝滯,神智蒼茫,唯一感覺到的,只是他有意無意吹向她的、融合著淡淡煙味的鼻息。
透明的淚珠,自她眼眶悄然逃逸——
他慢慢吻去。
第六章
他恨她。
自從那夜他抵著她的前額輕輕對她如是說道,已經過了三年。
這三年來,她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引起他注意,想令他回心轉意,他卻總是冷漠以對。
為了挑起他的嫉護之心,她甚至要求溫亦凡與她訂婚,但兩人舉行訂婚派對那天,他只是默默在一旁看著。
前陣子,她被一個發狂的男人綁上醫院屋頂,性命堪憂,他也只是冷冷瞥她一眼後,便逕自離去。
他,真的是那個從小疼她、寵她,不許任何人傷她一根寒毛的男人嗎?
他,真的是為了營救她出險,不惜以自己為人質做交換的哥哥嗎?
為什麼他不再愛她了?
為什麼他如此恨她?
她究竟……哪里做錯了?
難道只因為他發現他不是梁家的親生孩子嗎?
一念及此,梁風鈴長嘆一口氣。
夕陽透過玻璃,氤氳一室朦朧,她愣愣看著,好一會兒,才將眸光移回到攤在辦公桌上的一份文件。
這份文件是她托私家偵探查了將近兩年,好不容易得到的調查報告。報告里,敘述了梁瀟的身世背景。
他是在印度出生的,生父是印籍華人,母親是台灣人,可很小的時候便被送去英國讀書。
謗據側面證據顯示,他的母親具有某種奇特的力量。
就像那些三流綜藝秀經常找來的特別來賓,他的母親擁有以意念折彎湯匙,甚至移動物體的力量。
專門研究超能力的學者稱之為「念動力」。
因為擁有這不尋常的力量,他母親被家人送到英國倫敦某個勢力龐大的研究組織。
ICSR。
瞪視著這四個英文縮寫,梁風鈴有種不祥的預感。
ICSR,國際超能研究中心,梁瀟的母親長大的地方。
ICSR,她記得年少時曾經在某個地方看過這樣的英文縮寫——對了,就是那一次,母親戴在腕間的紀念表。
她還纏問母親,追問著這四個字的來歷,母親卻說這是秘密,什麼也不肯說。
當時的她不以為意,直到現在,才恍然也許這個秘密就是關鍵。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秘密,他才如此恨她。
「該怎麼辦?」她喃喃自語。
如果可以,她真想追查有關ICSR的一切,可這個研究組織並不容易滲透。就連她動用所有關系找來的知名電腦駭客,也破解不了他們的資訊網路。
她該怎麼辦?
「……梁醫生。」敲門聲傳來。
她連忙收妥報告書,「請進。」
進來的是一名心血管外科的資深護士,「梁醫生,程小姐堅持要出院。」
「程天藍?」
「是。」
「我知道了。」她迅速站起身,從檔案櫃里抽出程天藍的病歷報告,跟著護士來到特別病房。
程天藍正在收拾,簡單的幾件換洗衣物很快被放置於一個輕便的背包。
梁風鈴走進病房,順手帶上房門,「程小姐,你還不能出院。」
程天藍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瞧著不速之客。
她不是個漂亮的女人,清秀的五官甚至可以說平凡至極,全身上下流露的清冷氣韻也讓人很難親近。
可她卻有股奇特的魅力。至少每個見到她的男人,好像都會失去理智。
醫院里那些偶然見到她的男病人如此,為了見她不惜拿她這個醫生做人質的男人如此,就連才剛與她訂婚的溫亦凡也對她格外不同。
梁風鈴自認長得很美,從小到大多如過江之鯽的追求者更證明了這一點,然而她對男人的影響力似乎還遠不及這個女人。
據說有許多男人為了追求程天藍,不惜傾家蕩產,有的連性命也丟了,下場淒慘。
於是人們喚她為「黑寡婦」。
可即便在她身上有這樣可怕的傳說,男人對她仍前僕後繼。
為什麼——
「程小姐,你還不能出院。」梁風鈴再度說道,「我說過,你的左右心室都比一般人肥大,如果不立即追蹤治療,有一天真的會心髒衰竭。嚴重的話,甚至可能喪失性命。」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體情況。」對她的勸告,程天藍只是冷冷撇唇,「我也說過,我不在乎心髒衰竭。」她背上單肩背包,「我不喜歡醫院。」
「你不要命了嗎?」
「這是我的命,我有權決定怎麼做。」
「程小姐……」
「你已經盡到警告的責任了,梁醫生。」
「你——」梁風鈴凝眉,奇怪有人對自己的生命如此輕率,「你不考慮接受換心手術嗎?程小姐。」
「不需要。」程天藍搖頭。
「雖然可能不是那麼容易找到適合你的心髒,不過我可以幫你想辦法,聖天使醫院跟很多醫院都有合作關系,也許很快就能……」
「我說了不需要。」程天藍截斷她,「我不需要換心。」
梁風鈴深深睇她。
要她換心,一方面是為了她好,另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因為她想得到她的心……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梁醫生。」清銳的嗓音拉回梁風鈴游走的心神。
「什麼事?」她揚眉,已猜到對方想問什麼。
「你愛溫亦凡嗎?」
丙然!
她微微一笑,「我愛不愛他,關你什麼事呢?」
「他是你的未婚夫!」
第一次,她在程天藍話語中听到一絲激動。
這麼說,她對亦凡也不是全然無動於衷了。
「你喜歡我的未婚夫嗎?」她閑閑問她。
程天藍沒有回應她的挑釁,幽邃的黑眸閃過異彩。
她的微笑更深,「你喜歡亦凡吧。」
「我不喜歡他。」程天藍瞪視她,眸光冰冽,「我只是奉勸你認清楚自己的感情。」
她不語。
「你愛的人,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吧?」冷冷拋落一句後,程天藍旋身,輕盈的身軀像游魂般飄出病房。
梁風鈴凝望她的背影。
她說得沒錯,她愛的人,確實不是自己的未婚夫。
她愛的,是那個憎恨她、疏遠她的男人;她愛的,是那個她喚他哥哥的男人。
為了愛他,她能做到什麼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