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吶喊震動了黑夜,震動了這個世界。
那是一個女人的絕望,一個女人的傷痛,一個女人最深、最沉的愛情。
她喊著,睜著淚眼,心碎卻也勇敢地看著她最愛的人往下直墜。她知道,當他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她的世界也會跟著崩毀。
可她還是看著,眼睜睜地看著,因為那是她的至愛,就算死,也要看他最後一眼。
然後,奇跡出現了,她看見一圈朦朧的藍光溫柔地托住了他的身軀,將他緩緩送落地面。
一落地,他便站起身,朝她揮動雙手。
他沒死,他沒死……
突然的松弛讓她雙腿驀地一軟,跪倒在地,跟著蒙住臉,低低哭泣。
ΩΩΩΩΩ
「你這家伙,差點害死一條人命!」
寂靜的屋頂,忽地竄上另一條人影──是譚梨,她瞪著石修一,眼神盡是責備。
「你看見了嗎?譚梨,那顆藍鑽的力量……」
「修一,你冷靜點。上頭給我們的命令是追緝‘維納斯之心’,不是這顆寶石。」
「不,它的力量如此強大,我說什麼也要得到它!」
「你!」譚梨擰眉,瞪著依然執迷的伙伴,她忽地咬牙,雙臂迅捷往前一伸,抓住他兩肩,右腿跟著朝他一絆,使出一記漂亮的過肩摔。
「哦!」遭她毫不客氣的襲擊,石修一的鼻尖狠狠親吻地面,他一面揉著鼻子,一面憤然瞪視譚梨。「你竟敢這麼對我?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教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需要清醒一下。」對他的威脅,譚梨只是冷靜微笑,「而且我知道你永遠也不會對我這麼做。」
「呿!」石修一狠啐一口,既無法對同伴反擊,只能認栽。
譚梨微笑更深,逕自轉身,走向心神仍然處于恍惚狀態的程天藍。
「程小姐?程小姐?」她伸手輕輕踫觸她的肩。
程天藍揚起迷濛的眼,「是你?」
「我特地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維納斯之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了,所以即使沒有‘公主的願望’,你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什麼意思?」
「你已經自由了。」
ΩΩΩΩΩ
她真正自由了。
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經過譚梨一番解釋後,她才恍然明白原來「維納斯之心」早
已不在她身上,所以她再也不需要「公主的願望」了。
她將藍鑽交給譚梨,然後與溫亦凡手握著手,一起坐在加護病房外等梁風鈴醒來。
從頭到尾,他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曾放開。
他愛她。不為任何原因,只因為她是她。
想著,程天藍嘴角不覺勾勒淺淺笑痕──
「天藍,你在發呆嗎?剛剛說的你听見沒?」
「嗄?」她連忙收束心神,迎向正瞪著她的編輯。
「我說,這幾個封面你覺得哪一個比較好?」
「哦,我看看。」她接過圖樣,每一張都畫著一方稜面水晶,陽光透過水晶,折射出炫麗也溫暖的彩虹。「我覺得看起來都不錯……」
結束與出版社工作人員的企畫會議後,程天藍踏著悠然的步履,在南京東路站坐上了木柵線捷運。
然後,在忠孝復興站下車,隨著人潮鑽入地下,等待通往台北車站的藍色列車。
忠孝新生站、善導寺站、台北車站──
置身于人來人往的地下鐵,她驀地有些恍惚。
這里每一個人都離她很近很近,近得不是擦著她的肩,便是踫了她的手。可她竟沒有一絲厭惡的感覺,也不覺得害怕。
有時候,她甚至會對一個牽著孩子的孕婦媽媽微笑,或者主動上前扶持一個行走困難的老先生。
她發現自己喜歡孕婦媽媽回她一個微笑,也喜歡听老先生連聲道謝。
在擁擠的車廂里,她喜歡站在角落,靜靜看著周遭每一個人。
那個戴著耳機、正隨著音樂微微擺動身子的青少年,那個坐在爸爸腿上、低低撒嬌的小女孩,還有那個緊緊盯著商業周刊的上班族。
她會看著他們,一面在腦海里朦朦朧朧構思著一幅圖畫。
這幅圖會是彩色的,像彩虹一般夢幻浪漫的顏色,或者像陽光一樣溫暖璀璨的顏色……
「啊,對不起。」隨著列車靠站,一個男人不小心踫了她一下,連忙道歉。
「沒關系。」她柔聲應道,柔柔微笑。
男人訝異地挑眉,細細瞥她一眼,眸底亮起某種欣賞的光芒。
他欣賞她,因為她雖然不美,氣質卻出塵,在疲憊的工作後,能看見這樣的女人宛如喝了一盅心靈雞湯。
列車重新啟動了,男人收回目光繼續閉眸養神,而她依然沉醉于腦中的彩圖。
然後,清亮的女聲以四種語言進行廣播──
景美站到了。
拉了拉單肩背包,她跟在那對父女後頭下車,搭乘手扶梯,緩緩步出捷運站。
迎向她的,是一片煙雨濛濛。
下雨了?
她愣然眨眨眼,抬首凝望灰暗的天色,不覺有些懊惱。
氣象預報可沒說今天會下雨啊,她沒帶傘怎麼辦?
嘆了口氣,下頷頹然一落,跟著被一只溫暖的手掌托住。
「干嘛哀聲嘆氣的?」一雙帶著笑意的眸低低迎視她。
是溫亦凡。他站在她面前,撐著一把藍色大傘,伸手將她拉入傘下。
她胸膛一暖,「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猜到你沒帶傘,所以來接你。」
「你真是的,干嘛不先打我的手機呢?」她嬌嗔地睨他,「萬一我決定跟編輯一起吃晚飯怎麼辦?你豈不是接不到人?」
「那我就一直等,總會等到的。」他擁住她的肩,「反正我今晚沒事,有的是時間。」
「真傻。」
「你罵我傻?真傷我的心!我可是好心來接你耶。」
「傻瓜。」
「嘿,小姐,你很過分哦……對了,你答應幫我上色的圖,怎麼到現在還沒好?」
「……」
「到底什麼時候能畫好?你該不會想食言而肥吧?」
「你不是老說我太瘦?胖點很好啊。」
「程天藍!」
「呵呵……」
車站中的人群總是這麼來去匆匆,有人會在地下鐵的出口等你嗎?
為你撐傘,緊握著你的手,告訴你星星的方向──
──幾米
另一個開始
寧謐的廳內,一股淡淡的清香繚繞,香味來自桌上一盞融融點著的薰衣草香精燈,也來自靜靜凝望著火焰的女子。
「葉小姐,听說‘公主的願望’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
「是的。」
「你知道她是從哪里得來的嗎?」
葉盼晴抬眸,迎向眼前有著一頭狂野紅發的美人,「好像是她年輕時,一個朋友送她的禮物吧。」她輕聲回道,微微猶豫。
「是哪個朋友?」
「這我就不清楚了。」
「它好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你知道嗎?」
「力量?」葉盼晴一怔,半晌,才輕輕頷首,「嗯,我母親告訴過我,它能實現我的願望。」
「實現願望?」
「我想,大概只是個美麗的傳說吧。」
真只是傳說嗎?譚梨眨眨眼,望著神情迷惘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大概問不出什麼了。
「那……好吧,既然已經物歸原主,我就不打擾你了。」
「謝謝你,譚小姐,謝謝你幫我把它找回來。」
「不客氣。」譚梨微笑,明眸一轉,忽地瞥見窗前掛著一個白手帕扎成的女圭女圭。
「啊。」察覺她的眸光焦點,葉盼晴臉頰倏地一紅,「那個是……」
「祈晴女圭女圭?」她主動接口。
「……嗯。」
「沒想到你挺浪漫的。」
「啊,不是這樣的……」
「其實我很想問你一件事,葉小姐。」
「什麼事?」
「你認為,‘公主的願望’究竟是什麼呢?」
「公主的願望?」葉盼晴微微一愣,眸光觸及掛在窗邊的祈晴女圭女圭,神情忽地恍惚。「也許是遇到一個白馬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