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工作?那寶寶怎麼辦?」
「我請了個保母,我出勤時她會幫我帶孩子。」
「湘愛--」
「我需要錢,明琦。」董湘愛旋身,坦然迎視好友不忍的眼神,「孩于的女乃粉錢、尿布錢,以後還要供他上學呢,所以我想趁著我遺能飛的時候多賺點。」
「我不是說了嗎?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你的身子還沒全好……瞧你現在瘦成這德行。」汪明琦蹙眉,掩不住擔憂。
「瘦不好嗎?」董湘愛微笑,「我還嫌我剛生產完時胖得不能見人呢。」
「可是--」短短一個月全瘦下來了,甚至比以前還瘦上幾分,這可不是好現象。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董湘愛溫聲道,端起盛著茶壺、茶杯的餐盤走回客廳,擱在桌上,「我現在是人家媽媽了,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
這話,听來堅強,可不知怎地,卻讓汪明琦心微微一酸。她凝望董湘愛,接過她遞來的茶杯,淺淺啜了一口。
董湘愛靜靜回凝她,「告訴我,明琦,禹哥公司的事後來怎樣了?他都不肯跟我說。」
「哦,那個啊,現在已經沒事了。賢禹穩住了幾個主要客戶,一切重新上軌道了。」
「那就好。」董湘愛端著茶杯,靠著客廳的窗扉,墨睫低低掩落,看不出她正想著些什麼。
也許……是徐浪遠?
汪明琦猜測著,沉聲開口,「關于雜志的報導,听說徐家已經動用關系壓下來了,還對那個記者發出律師函。」
「是嗎?那最好了。」董湘愛輕輕搖晃著杯子,「免得老有人打電話說要采訪我,弄得我心煩。」
汪明琦定定望她,試著想從她仿彿漫不經心的神態看出些什麼。
對徐浪遠的態度,湘愛變得劇烈,從那家伙訂婚宴隔天開始,她就絕口不再提這個人。
幾個朋友都猜,她大概去找過他了,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不肯說,他們也不好逼問。
就連賢禹也模不清湘愛心中究竟是何想法,只知道她決定讓孩子姓董--董禹明,說是為了感謝她跟賢禹。
對此,盼晴和晶晶還發過一頓半真半假的牢騷呢。
「湘愛,你跟他……」
「啊,我想起來了。」她還來不及說完,便被董湘愛興高采烈的嗓音打斷,「我這兒還有‘費太太’的手工餅干哦,很好吃的,配花茶很棒的。要不要來點?」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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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的鑒定結果出來了,他與孩子的符合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其實,就是百分之百肯定了。
對醫生傳來的報告,徐浪遠不知該如何反應,將近兩天時間,他只是陷于一種夢游似的恍惚狀態。
他無法主持會議,無法靜下心來工作,甚至當丁琴媛打電話來提醒他拍婚紗照時,他也只是啞聲拒絕。
鎮日只見他捧著報告書,像縷游魂般在徐家大宅飄蕩。
他失去了活力,失去了曾經的瀟灑飛揚,更失去了前陣子的盛氣霸道。
現在的他,臉色蒼白,雙目無神,有的,只是難以言喻的愧疚與懊悔。
望著兒子憔悴的模樣,徐英難抑心疼,這孩子曾經讓他憤怒,讓他生氣,讓他恨鐵不成鋼,卻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讓他心疼。
他當然明白這一切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那個女孩,以及那個徐家的骨肉。
到了第三天,當他佣人口中得知兒子已經好幾餐不曾進食了,他終于忍不住了。
「去把孩子接回來吧。」他命令兒子。
後者怔然望他,「你的意思是--」
「他是我們徐家的骨肉,是我的孫子啊,當然得把他接回來。」
「那……湘愛呢?」
「她--」徐英心一扯,悠然長嘆,「看怎麼做能彌補她吧。」
「彌補?」
「你就要娶琴媛了,徐家的大門她是進不了了,依我看……」
「你這什麼意思?」徐浪遠忽地銳聲打斷父親的話,連日來一直黯淡的眸終于躍動激越的火苗,「只要她肯,她當然能進徐家大門!」
徐英聞言,驚疑不定,「浪遠,你沒搞錯吧?下禮拜你就要跟琴媛結婚了。」
「我要取消婚禮。」
「什麼?」
「對琴媛我很抱歉,可是我一定得取消婚禮。」徐浪遠堅決地說。
「你……你的意思是--」
「我要娶湘愛。」啞聲吐出這句話後,徐浪遠感覺自己這陣子漂泊不定的心終于有了方向。
是的,他要去請求她的原諒,然後娶她回家。
他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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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湘愛推著寶寶在附近的公園散步。
十一月天,秋意漸漸濃了。偶爾一陣蕭風吹來,便搖落幾片樹葉。油綠中染上幾絲淡黃的樹葉落了地,踩上去,沙沙作響。
董湘愛抬首,透過樹蔭縫隙,望向又高又藍的天。
是秋天了啊。她漫漫地想,秋風卷起她鬢邊細發,帶來一絲涼意。
記得她與他,正是相識在這樣的季節--去年秋天,隔著玻璃屏風,她戀上了他。
只是去年的事而已嗎?為什麼她好像覺得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揚起手臂,董湘愛接住一片正往下凋零的落葉,展開掌心,細細凝睇。
樹葉到了深秋會紛紛凋落,可來年春天又是茂密滿枝。
四季就是這樣更迭的,正如人的一生,有起有落。
你迷戀上我了嗎?
遠處,傳來教堂莊嚴的鐘聲。
想嘗嘗我的滋味嗎?
風,靜靜拂過。
我從不相信愛情與婚姻。
幾個孩子在公園里蕩秋千,笑語清脆。
我不會要一雙別的男人穿過的破鞋。
躺在嬰兒車里的寶寶,咿咿呀呀。
她蹲下來,望著兒子女敕得幾乎出水的可愛容顏,「寶寶,想跟媽媽說什麼呢?」握住那小小的、小小的拳頭,她微笑了,一根一根扳著他的手指,「會叫媽媽嗎?叫媽媽。」
「唔……唔--」小寶寶揮動小手,咯咯地笑。
「小傻瓜,你只會傻笑嗎?」她輕輕捏了捏他小巧的鼻頭,「好笨哦。」
「唔--」似乎明白媽媽正在嘲弄他,小寶寶不依地嘟起小嘴。
「寶寶,媽媽明天要開始工作了,你要乖乖听保母阿姨的話哦。」
「啊--」小寶寶玩起她的長發。
「別抓啊。媽媽的頭發都分岔得那麼厲害了,你還要折磨它啊。」她笑睨著兒子,小心翼翼抓回自己有些干澀的頭發,「來,別玩了,我們玩這個。」遞給他一個柴晶晶買來的神奇寶貝絨毛女圭女圭。
「嗯--」寶寶搖頭,仍然執意拉扯她的長發。
「神奇寶貝你都不要啊?晶晶阿姨會很傷心的。」
他才不管會傷誰的心呢,只是咯咯地笑,晶亮的眼眸閃過調皮。
董湘愛看著,驀地一怔。
這眼神,竟有幾分他的味道--
胸膛驀地緊窒,她眨了眨微微朦朧的眼,「走吧,小寶貝,我們回家,也差不多該喂你喝女乃了。」說著,她站起身,重新推起嬰兒車。
走沒幾步,眼瞳倏地映入一個挺拔身影。
她怔了,僵立原地。
「湘湘。」沙啞的呼喚像澱著濃濃情感。
她木然。
他走向她,落定于離她幾公分處,那對曾經深深蠱惑她的黑眸浮漾著某種迷霧。
「湘湘。」他又低低喚了她一聲。
他的臉,離她好近啊,黑眸依然和從前一樣湛深,鼻粱一樣英挺。
她望著,心有點痛,可除了痛,也沒有別的感覺了。
沒有像從前一樣的臉紅心跳,沒有莫名的迷戀,沒有那種不顧一切想擁抱他的沖動。
都沒了--
「有什麼事嗎?」她淡淡問,幾乎奇怪自己的語調竟能如此平穩,如此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