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所有人面面相覷,想起孕婦生產時呼天搶地的痛苦,都是一陣心驚。
「你嗎?」醫生首先轉向殷賢禹。
「不,我--」一向冷靜的他想起那場景,竟也不禁冒汗。
「我來陪她吧。」汪明琦越眾而出,語氣堅定,「我跟她一起上過孕婦課程,應該能幫上忙。」
「很好。」醫生點頭,轉頭吩咐護士,「幫這位小姐準備一下。」
一陣忙亂後,產房的大門關閉,隔開了憂心仲仲的眾人。
醫生與護士開始例行性的準備工作,而已經痛得睜不開眼的董湘愛,緊緊拽住汪明琦的手。
「好痛,明琦,我--好痛--」她重重喘著氣。
「別緊張,湘愛,記得孕婦課程教的拉梅茲呼吸嗎?來,深呼吸。」
「我……呼呼,好痛--」
「好了,可以開始了。」準備就緒後,醫生也加入鼓勵的行列,「深呼吸,董小姐。」
「呼--呼--」為了孩子,她會忍耐。
可是真的好痛,她想像過生產的痛苦,卻沒想到是這樣撕裂全身肝膽的極度痛楚。
她真的撐得下去嗎?真的能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嗎?
「明琦,我……好怕--」
「忍著點,湘愛,加油。」看著好友痛得大汗淋灕的臉孔,汪明琦也忍不住震撼,很不容易克制住情緒。
「好……好--」
一個多小時後,寶寶依然沒有出來的跡象,看著好友愈來愈糾結的臉孔,汪明琦也急了,「醫生,怎麼這麼久還沒生出來?會不會難產啊?」
醫生安慰她,「放心吧,第一次生產總是比較困難,胎位看起來很正常,應該不會難產。」
「可是--」汪明琦咬唇,望著好友一次次瀕臨昏厥卻又痛醒,她實在不忍啊。「湘愛,加油。」她只能緊緊握住她的手,啞聲鼓勵她。
「明琦,我……受不了了,寶寶……寶寶不會有事吧?」董湘愛狂亂地問,痛楚一點點奪去她的理智,幾乎崩潰。
「不會的,只要你加油,寶寶就不會有事的,來,勇敢一點,深呼吸。」
「明……琦……我想見他--」
她想見他啊!她也許快死了,可如果能見到他,她死也無憾。
「湘愛。」汪明琦不忍地說。
「我想……見……他--」她蒼白著臉,「他在哪兒?」
「你忍著點,湘愛。」汪明琦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深呼吸。」
「呼……呼--痛,我好痛--」
「加油。」
「明琦,我不要……生了,以後……再也不了。」
這樣的痛苦,一次就夠了。這樣的煎熬與思念,一次足夠了。
她再也不要生了!為什麼男人後能那麼瀟灑地離去,卻留下女人獨自承受這可怕的一切?
「我……不生了--」
淚水沖上她的眼眸,甚至還來不及墜落,便被全身體熱蒸發。
「好好,以後不生了。誰敢要求你生,我們這群姊妹替你拿刀砍他,好嗎?」
「謝……謝--」她想微笑,可卻無法牽動唇角,只能強展著朦朧的眼眸。
忽地,一陣激烈的痛楚襲來,讓好不容易稍微平靜的她再度爆出驚聲尖叫。
「啊--啊--」狂野的叫喚清晰地傳出產房外。
「湘愛。」守在病房外的幾人听聞了,一個個面色發白。
生產原來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就連只是在外頭陪著的他們,在听著那一聲又一聲淒厲的吶喊時,也忍不住心驚膽戰。
她不停地尖叫,一聲接一聲,叫得嗓子都啞了。
「浪……遠,你……在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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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浪遠恍然從夢中驚醒。
有人在叫他,呼喚著他的名字。
他坐直上半身,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沿著前額墜落。他伸手撫去汗水,一面听著自己在耳畔不停回響的心跳。
是夢嗎?可他從來不曾作過這樣的夢,夢中的他似乎被某種巨大的恐懼籠罩,周遭盡是漫漫迷霧。
然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蒙霧中,他听見了椎心刺骨的痛喊。
那令他整個人在霧中顫抖起來,他急急地四處張望,卻什麼也看不見。
究竟……是誰在喊他呢?
為什麼那既尖銳又微弱的嗓音听來如此痛苦、如此壓抑、如此令人不忍的絕望?
是誰呢?
他驚怔地想著,雖然還是凌晨,卻已睡意全消。
翻身下床,他套上睡袍,走向窗前,拉開窗簾。
窗外,一彎新月如鉤,薄霧,在玻璃淡淡漫開。
城市,很安靜,放縱了一夜的台北似乎累了,靜靜地躺在白金色的月光下休憩。
這樣寧靜的夜,寧靜得讓人覺得好倦、好累,卻也好安詳。
這麼寧靜的夜,所有人都該悠悠沉入遙遠的夢鄉了。是誰?還那樣痛楚地呼喚著他?
是誰?
莫名的寒涼驀地竄上徐浪遠的脊椎,他繃緊身子,抵抗著那股迅速佔領他全身的懼音i。
懊死!他究竟在怕什麼?
低低詛咒一聲後,他旋轉身,打開房門來到客廳的酒櫃前,找出一瓶威士忌。
愣愣地望著威士忌酒瓶,好半晌,他腦海一片空白。
然後淡淡的哀傷,一點點、一點點籠上他的眉眼,一點點、一點點沁入他的肌膚
看來,他又將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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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抱,給我抱啦!」
生產一星期後,當董湘愛還微微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坐月子養體力時,她幾個好友已完全無視于她,在房里搶起她的寶寶來了。
「不行!你剛剛不是才抱了很久嗎?現在換我了。」葉盼晴拒絕柴晶晶的懇求,一面伸手逗了逗懷中嬰孩粉女敕的小瞼,「寶寶,你真可愛啊。」說著,她忍不住親了他一下。
「!瞧你看他的樣子,像要把他吃了。」搶不到寶貝的柴晶晶氣悶難抑。
「呵呵,剛剛是誰不停地狂親寶寶啊?親到連男朋友都看不下去,索性走人以示抗議。」
「我哪有?」柴晶晶臉紅,「而且家聲是因為公司有事,才不是什麼看不下去呢。」
「總之,我就是要親寶寶,怎樣?你嫉妒嗎?」葉盼晴調皮地道,又親了嬰兒一口。
柴晶晶攢眉,上前一步,正打算不顧一切搶過來再說時,另一雙手靈巧地劫走寶寶。
「明琦!」兩個女人同時瞪向眼明手快的程咬金。
「都別爭了。」汪明琦優閑地說,「也不想想是誰親眼看著寶寶出生的?我才是最有資格抱他的人。」
「明琦--」兩個女人愁眉苦臉。
「你們要抱也行,等我先玩夠了再說。」汪明琦不懷好意,一面說,一面果真不客氣地「玩」起寶寶來。
「完了,完了。剛出生就被這魔女茶毒,看來寶寶將來一定會吃女人虧了。」柴晶晶哇哇大叫。
葉盼晴听了,忍不住笑。
就連躺在床上的董湘愛也不禁笑了,蒼白的臉染上幾許紅暈。
正當幾個女人斗嘴斗得不亦樂乎時,寶寶忽然小嘴一扁,哭了起來。
「哇!怎麼哭了?」听見嬰孩宏亮的哭聲,一向冷靜的汪明琦立時手忙腳亂起來,「怎麼回事?我沒怎樣啊。」
「看吧,寶寶很聰明的,不要以為他還小就欺負他。」
「可是我真的沒怎樣啊。」
「寶寶懂得察言觀色嘛,一看就知你這女人絕非善類。」
「柴晶晶!」
「好了,好了,都別鬧了。」兒子的哭聲實在抽得她心疼,董湘愛連忙直起上半身,伸出雙手,「寶寶大概是餓了,我看看。」
「原來是肚子餓了啊。」得知不是因為自己「不善」的臉孔驚嚇了寶寶,汪明琦明顯神情一松。她將孩子小心翼翼地遞還給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