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記得?」他冷哼一聲,「這是什麼愚蠢的借口?」
「是啊。你覺得這借口愚蠢——」她深深吸氣,努力阻止猛然自心頭竄上眼眸的酸澀,「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自認為比我尊重這樁婚姻嗎?」
「你!」他一窒,因她忽然的反擊而震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蒼白的唇才吐出陰冷的話浯,「所以這是某種報復羅?」
「報……報復?」
「因為不高興我會經養過情婦,所以你也以跟別的男人勾搭不清來報復我——」說著,他冷冷一哂,忽地放開她的雙肩,「因為你曾經發現耳環,所以今晚才故意讓我看見打火機吧?」
「耳……耳環?」她瞪視他,雖然他俊拔的身形已然退離她兩步,可不知怎地,她卻覺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勢更加里圍她了,「你……原來知道我撿到了那個耳環?」
「我當然知道。」俊唇冷冷一扯,「事實上這一切都在我的算計當中。」
「在你……在你的算計當中?」她問,身子一顫。
什麼意思?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當中?他是故意讓她發現耳環的?故意讓她確認的確有另一個女人存在?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一切究竟是什麼可怕的把戲?
重重疑慮像黑暗的迷霧朝燕霜凝當頭罩下,她身軀發冷,雙腿發軟,眼前的世界亦逐漸迷茫起來。
「那個……那個耳環是……誰的?」
「怎麼?你猜不到嗎?」
「是……是……」星星鏈墜閃過她腦海,「肖潔的?」
「……沒錯。」在眸底掠過一道又一道暗沉陰影後,他終于簡潔應道。
可也就是這簡單的兩個字將燕霜凝逼人了冷絕的冰窖——
星星耳環是肖潔的?是那個初次見面、她便覺得格外親切的朋友?是那個她推心置月復,將其當成了一生知己的女人?是肖潔?肖潔原來就是蒼麒的……情婦?
她竟然跟一個搶自己老公的女人成了好朋友?她的好朋友曾經躺在主臥房的那張大床夜夜與她丈夫歡愛,他們曾經在那兒擁抱、親吻、赤果地……
其實很多台商到大陸來都會包二女乃,所以你過來是對的,至少多陪陪老公,他也不會因為一時寂寞做錯事了。
你們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霜凝,你對他這麼好,甚至為他下廚,他一定能感受到你的感情的。
這鏈子其實不貴,是那種到處都有的便宜貨,只是因為它有紀念價值,所以我才一直戴著。
你要保重,霜凝,如果你的老公欺負你隨時打電話告訴我,我會帶把刀從美國飛回來找他算帳—一
騙局!騙局!一切都是騙局!肖潔清淺的笑容、對她的溫言鼓勵,都是騙局!一切原來都是蒼麒與她聯手設下的騙局……
我陸蒼麒的老婆這輩子只有一個,就是你!
騙人!他說謊,他說謊騙她,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當中,都在他的算計當中……
「啊——」淒厲的銳喊驀地拔尖而起,穿透粉牆、穿透他的耳膜,也穿透了她自己的,可她渾然未覺,不曾察覺自己原來發出了如此心碎且絕望的呼喊,她只是頹然坐倒在地,眼眸無神地望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那樣空白的眼神震動了陸蒼麒,昏亂的神智驀地一醒,驚覺自己似乎做了太過過分的事,他蹲子,「霜凝?」低啞的嗓音帶著幾分猶豫。
好半晌,毫無血色的容顏才微微一抬,「那孩子呢?」
「孩子?」
「你不肯跟我生孩子,卻讓她懷了你的孩子?都三歲大了,那麼可愛的一個小男孩……」她呢喃著,空落的胸膛已無法感受到任何感覺。
酸、澀、苦、痛她已經毫無感覺了。
「不,他不是我的孩子……」微微急促的嗓音試圖解釋,
她卻置若罔聞,只怔怔地望著他,蒼茫而木然地望著他,「……為什麼?」
陸蒼麒一愕,心髒如遭重擊,原本打算狠狠打擊這個紅杏出牆的女人的,可當真正面對她備受打擊的神情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心依然為她柔軟,「霜凝,我……」要不是殘余的怒焰依然盤據心頭,他幾乎想道歉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我——」他想解釋,可不知怎地,滿腔言語就是硬在喉頭,無論如何不肯吐出。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蒼麒——」熱燙的淚水從眼眶滾落,可落上頰畔,卻立刻成了完全的沁涼,「我不想知道這些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有個女人嗎?你以為我沒懷疑過可能是肖潔嗎?可是我不想知道這些,我拼命告訴自己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告訴自己不應該懷疑肖潔,不該再斤斤計較你的背叛,我告訴自己我也有錯,是我對你太冷淡,你才會從別的女人身上尋求撫慰,我一直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她呼吸一碎,跟著再也忍不住以雙手掩住面頰,哽咽哭泣,「我不……不想知道這些的,真的……真的不想知道——」
「霜凝——」見她如此心碎失神的模樣,陸蒼麒心跳一亂,跟著不禁責怪起自己,他伸展雙臂,一心一意只想安慰眼前全身發顫的女人,「別哭了……」
「別踫我!」銳利的呼喊逐去了他輕柔的踫觸。
他一愣,一時不知所措,「霜凝?」
「你別踫我。」她冷冷重復,忽地起身,射向他的眸光冰寒無神,「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拋下冷淡的宣言後,她迅速旋身,不數秒,窈窕的身子便隱人客房里。
輕微卻冷冽的鎖門聲傳人陸蒼麒耳里,听來竟可笑地像是某種喪鐘。
***
她走了。
趁著他工作之際,她將所有行李收拾得干干淨淨,就這麼一走了之,只留下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條。
我已經累了。
放過我吧,這場可悲的婚姻游戲我真的玩不下去了——
簡單的兩句話,卻清楚地表達了她的失望與決絕。
他果然傷她太重了嗎?
他其實不想傷她,明知自己坦白與肖潔之間的關系對她會是最重的打擊,卻還是毫不容情地重重傷她……
因為妒恨。
不甘她與別的男人牽扯,所以忍不住妒恨,她燕霜凝明明就是他陸蒼麒的妻子,為什麼要背著他與別的男人來往?
每當想起她縴細的橋軀曾經被某個男人緊緊地擁在懷里,她剔透的星眸也曾經恍若在與他時那般迷朦地望著另一個男人……他就忍不住強烈妒恨!
懊死的女人!
她該死的怎能一面說著愛他,一面跟別的男人上床?
她該死的怎麼有能耐讓他明明滿腔憎惡她的背叛,卻還依然為她的眼淚心疼?
她是怎麼樣可怕的女人,而他又是什麼樣愚蠢的男人?
「去他的!」
一念及此,陸蒼麒再也忍不住又怒又惱的詛咒,拳頭一握,狠狠敲擊窗戶玻璃。
刺骨的疼痛傳來,他卻渾然未覺,只是神情空白地瞪著窗外,直到辦公室電話鈴聲響起。
他不耐地拿起話筒,「喂。」
「蒼麒嗎?我是李玉珊。」
李玉珊?濃眉一蹙,迅速從記憶庫里翻出這個人名,「是小陳的太太啊,怎麼?有事嗎?」
「也沒什麼,就跟你問問霜凝最近怎麼了,好幾天沒見她人影了,打她手機也都沒回應。」
「哦,霜凝啊。」他深呼吸,語聲微微緊繃,「她……臨時有事到奧地利看她媽媽去了。」
「原來她到奧地利去了,難怪這幾天找不到人。嗯,沒事就好了……」
「不好意思讓你為她擔心了。」他客氣地應道,意欲就此掛斷電話,「那我們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