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進口藝術品到台灣,等於同時失去另一個賺大錢的好機會,他可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幸虧認識了那個花了兩倍價錢買下羅丹雕塑的傻小子——想著,杜雲豐不覺微笑起來,半嘲諷的眼光射向今晚化裝宴會的主人身上。那小子——正如他現在的扮相,一個傻氣又自以為是的唐吉軻德。
他調查過他的背景,自高中畢業從台灣移民到奧地利後,在因斯布魯克某個三流大學畢業後不久便搬到維也納來,一個人過著花天酒地的日子。
不曉得他那個曾經身為台灣警界高官的老頭究竟留下了多少遺產,不但讓他能在維也納住得起一棟豪宅,還能到處參加社交宴會、亂買藝術品。
如果不是貪污,杜雲豐很難想像一個高級警官能累積那麼多財富。不過這當然很有可能,貪污受賄在政界、警界一向常見,台灣也不例外。
也許這個敗家子就是靠著揮霍他老頭貪污得來的財產度日吧。
即使有朝一日敗光,他還有個自己開公司的姊夫可以靠,反正衣食肯定無憂。杜雲豐微笑。這種浪蕩墮落的敗家子一向是他的最愛,不論推銷藝術品或「其他玩意」,他們幾乎總是來者不拒。
何況燕喬書還有那個比他還單純天真的傻情人呢!
為了討好那個他所謂的「救命恩人」女友,他八成會不惜一切吧。
那個傻女人似乎對「天堂」十分迷戀,光是今天晚上已經問過他好幾回她要怎樣才能得到那些藥丸,尤其在她回台灣以後。
「Josh答應他姊夫回去台北公司幫忙,我也必須回台灣工作,我們回去以後可能就沒什麼機會常到歐洲來了,所以……」她囁嚅地說,一副不好意思發問的模樣。
他替她開了口,「你想知道從台灣是否能買到「天堂」吧?」
「嗯。我可以郵購嗎?」
傻問題!一听就曉得她從前絕對沒有沾染毒品的經驗。他最喜歡這種人,他們只要一開始吸毒,往往便是最瘋狂的一群。
但他沒有露出心底的嘲諷,只是朗朗一笑,「我從來不知道「天堂」可以郵購。」
「那我該怎麼辦?」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他故意裝傻,「我再幫你打听看看吧。」
「你願意幫我打听?」她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那就麻煩你了,Richard.」「不客氣。」
只要你的男人多掏錢買些藝術品,我自然就有辦法把那些小藥丸弄給你。他在心底補充,可臉上不動聲色,繼續跟她跳著舞。
直到上裝內袋的行動電話鈴聲震動他的胸膛。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他對她致歉,兩人移到大廳一角,她接過侍者遞來的香檳啜著,他則接起電話。
☆☆☆
「他到花園去了。」江若悠將燕喬書拉到角落,悄聲說道。
「你說杜雲豐?」
「嗯。」她頷首,「他剛剛接了通電話,臉色不太好看,掛電話後就說有急事必須處理,要找個安靜地方打幾個電話。」
「那還等什麼?我們也跟去看看啊。」
☆☆☆
「……你說他們都取消訂單是怎麼回事?」幽暗的花園里,強自壓抑的怒吼雖不高亢,卻仍清晰可聞,「……該死!簡直打亂我全部的計畫,要是那些雕塑都沒人要,我拿什麼理由把東西運進台灣……嗯,我知道了,叫那些工人都先把手邊的工作停一停,等我回去再說!」
狠狠掛斷電話後,杜雲豐再也忍不住斑聲詛咒的,他伸手爬梳著頭發,煩躁的表情顯示他對突如其來發生的意外十分傷腦筋。
他閉上眸,深深呼吸,不停告誡自己冷靜,告訴自己事情一定有轉圜餘地,一定有某種方法讓他能將那批藝術品運回台灣……
「該死!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把那些東西運進去,否則連「天堂」也進不去了……」他喃喃,耳膜忽地遭一陣細微聲響襲擊,他一愣,全身僵硬。
「誰?」他問,語氣含著嚴厲的威脅意味,銳利的眼眸四處掃射。
沒有人回應,只有不遠處傳來輕微的喘息聲。
他蹙眉,懷疑自己方才對著電話怒吼的話全被人竊听了,臉色更加鐵青,右手探入胸口,模索某種冰冷的金屬,一面邁著小心翼翼的腳步,往聲音來源處走近。
待確定草叢後頭的激喘聲來自於何人後,他不禁一陣失笑。
原來是那一對傻寶,竟連一刻也忍不得,拋下滿廳客人偷偷溜來花園親熱。薄唇掀起嘲弄的微笑,他靜靜立在一旁,看著一對男女主人饑渴地探索彼此的身軀,並焦急地拉扯對方的衣服。
直到江若悠一抬眸,眼瞳映入他高大的身軀。
一聲驚呼劃破夜空,「你怎麼會在這兒?」她一面喊著,一面掙扎離開燕喬書懷里,雙手環在胸前,試圖遮掩衣衫不整的自己。
燕喬書的反應就沒有她如此驚慌失措了,只是回過頭,無奈又氣憤地瞪他一眼,「喂,我說Richard,你這個客人沒事在主人家里到處窺探做什麼?簡直像個間諜嘛。」
「我到處窺探?」杜雲豐忍不住好笑,他沒懷疑他們窺探他就不錯了,「這里不是花園嗎?兩位要親熱干嘛不回臥房,跑到這種公眾場所來做什麼?」「你懂什麼?」燕喬書瞪他,「就是這樣才有樂趣嘛。」
「是是,不好意思,是我打擾兩位了。」
「那還不快走?」燕喬書大翻白眼,一面將江若悠重新拉入自己懷里,一副等礙事者一離去就要繼續激情的模樣。
爽朗的笑聲自杜雲豐唇間迸出,好一會兒,他忽地靈光一現,「Josh老弟,上回你說想收藏藝術品,我這邊有一批十八世紀的雕塑,不曉得你有沒有興趣?」「當然有,不過不是現在。」他不耐煩地說,顯然想盡快趕走他。
「OK,那我們明天再談。」杜雲豐識相地接口,立刻邁開雙腿離去,步伐比方才進花園時不知輕松幾倍。
看來事情會比他預計的還快解決。
☆☆☆
待杜雲豐的背影消失於兩人視界後,江若悠才低聲開口,「天!我還以為我們差點就穿幫了。」她拍著胸脯說道,嗓音微微發顫。
「放心吧,他好像沒起疑心。」燕喬書安撫她,思緒卻立即轉到另一個方向。方才杜雲豐在電話里說,如果那批藝術品進不了台灣,就會打亂他全盤計畫。他的計畫是什麼呢?應該就是將「天堂」偷渡進台灣吧?
可為什麼進口藝術品跟走私毒品會扯上關系呢?
莫非……
他驀地神智一凜,一個令人驚訝的念頭擊中他。
這幾個月來他不停地在調查這些流行於歐洲上流社會的迷幻藥究竟是怎麼流入台灣的,他一直想不通是經由什麼管道,而現在,似乎有些眉目了——「難道他是利用藝術品來走私這些毒品的?」他喃喃,不經意把腦中打轉的念頭宣諸於口。
江若悠听兒了,忍不住一愣,「你是說杜雲豐把毒品藏在那些藝術品里頭運到台灣?」她不敢相信,「怎麼可能?」
「有可能。」燕喬書愈想愈覺得有道理,「藝術品跟普通貨物不一樣,海關就算檢查,也不敢真的把它們拆開來看,萬一踫壞了任何一丁點可都是天價的損失啊,更何況訂購這些藝術品的通常是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他們也得罪不起,自然也不會太認真檢查了……」
「可是,要把那些迷幻藥封入藝術品里,可要很高明的技術啊。他們做得到嗎?」
「親愛的,」對江若悠的反駁燕喬書只是淡淡一笑,「只要有錢,沒有買不到的儀器跟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