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反應是怒甩她一個耳光,讓她在全班同學面前出丑丟臉……可惡!
一念及此,張凱琪漂亮的臉孔不禁一陣陰沉,指尖深深陷入柔女敕掌心。
從小到大,她父母連罵她一句也舍不得,她一向就是要風得風,被當成公主一般地呵護,何曾當眾受過這樣的侮辱。
唯有他膽敢這樣對她。
而她也深深記住了他曾經給予的侮辱,之後,只要抓著任何可能打擊他的機會,她絕不放棄。
就連他跟別校同學打架而背上的兩支大過,也是她買通那些不良少年故意挑釁他而造成的。
見他遭受不白之冤,見他無端被全校師生排擠,她毫不愧疚,只覺得這是他侮辱她應付出的代價。
可她沒想到,竟會轉來這麼一個文靜乖巧的方紫筠,對他如此溫柔!還幫助他改變了全校師生對他的壞印象。
可惡!
最可惡的是,她竟無可奈何,因為連陸蒼鴻也站在方紫筠那一邊。
憑陸蒼鴻的名氣與在全校師生心目中的地位,只要他偏袒方紫筠,就沒人敢說她一句不是,連帶地,也絕不會給方紫筠的好友陳君庭難堪。
簡直莫名其妙!她真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好一壞、兩個性格形象天差地別的男孩子會偏偏同時都喜歡上方紫筠,同時對她那麼好、那麼體貼?
他們究竟看上她哪一點?就因為她那副文靜、和順,沒一點個性的乖乖牌模樣?
莫名其妙!
「……你畫什麼呢?君庭。」
方紫筠穿著學生制服的縴細倩影忽地落入張凱琪的視界,她眯起眼,瞪著那個看來文弱恬靜的女孩緩緩走近陳君庭,遞給他一顆紅隻果。
「給我吃的?」她听見陳君庭問著方紫筠,嗓音蘊著感動。
「嗯。」
「你自己干嘛不吃?」
「我吃不下。中午便當的分量太多了,不想吃水果。」
「謝謝你,方紫,你……真好──」
惡心!惡心!惡心!
簡直太惡心了!這兩個人以為他們在干嘛?上演文藝愛情戲嗎?
張凱琪驀地邁開步履,霸道而凌銳地往兩人所在處疾行而去,不到半分鐘,窈窕的身軀便在兩人面前亭亭立定,瞪向兩人的星眸盛氣逼人。
「你想干什麼?」陳君庭首先發話,濃眉緊聚,黑眸不悅地回瞪她。
「沒事。我只是看到一幕惡心至極的畫面,忍不住想吐而已。」
「想吐到廁所去!來這邊做什麼?」
她趾高氣揚地睨他一眼,「我想看看這出戲還能惡心到什麼程度。」
「哼。」他冷哼一聲,自然明白她有意的諷刺,唇角歪歪一扯,「要看戲到別的地方去,我們這兒不歡迎你這種沒水準的觀眾。」
「什麼?」遭他反將一軍,張凱琪一張俏顏氣得慘白,她咬著牙,極力克制急促的呼吸。
而陳君庭還繼續火上加油,「我說我們這兒不歡迎你,快滾吧。」
「你!」她怒極,正想說些什麼時,方紫筠慌亂的嗓音忽地揚起。
「別這樣,君庭。」她一面安撫著陳君庭,一面轉過頭,溫柔的水眸望向張凱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
「她沒事!只是太閑了想找碴而已!」陳君庭冷冷插口。
「我──」張凱琪怒視陳君庭,好半晌,才把燃著火焰的美眸轉向方紫筠,「我只是想請教你一件事,班長。」她細聲細氣地說,嗓音是有意裹上糖漿的甜蜜,而唇畔的笑更甜美得詭譎。
「什麼事?」方紫筠平心靜氣地問。
「我想請教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哄得陸蒼鴻跟陳君庭兩個男生都對你這麼好?」張凱琪甜甜地問,「教教我吧,同樣身為女生,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用什麼手段腳踏兩條船的呢?」
「腳踏兩條船?我?」方紫筠一愣,唇瓣微微蒼白。
「張凱琪,你……」陳君庭見了她仿佛大受打擊的神情,更加怒火中燒,激動得想上前抓住張凱琪的肩膀,還是方紫筠扯住了他。
「沒關系的,君庭。」她對他搖搖頭,一面深呼吸平定自己凌亂的心韻,接著調轉眸光,望向張凱琪,「我想你可能誤會了。」她溫和地說,語氣平靜。
「誤會?」
「君庭跟蒼鴻都是我的好朋友,朋友之間哪有什麼腳踏幾條船的問題?」
方紫筠說,沒注意陳君庭在听見她的解釋後驀然發白的臉色,只是淡淡微笑著,對神色不定的張凱琪解釋著她與兩個男同學之間的關系。
原來他跟陸蒼鴻都是她的好朋友,也都……只是她的好朋友。
是嗎?她真的這麼想嗎?他對她的意義真的就僅止于此嗎?真的就只是這樣嗎?
陳君庭想著,烈眸瞪向她,胸膛起伏不定。
第四章
究竟她心中對這兩個性格形象完全相異的男孩懷著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呢?坦白說,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明白。
方紫筠只知道對她而言,這兩個獨具特色的少年都是十分重要的,他們在她心中各佔有一定份量,兩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卻仿佛又都比單純的朋友多了一點點什麼。
她不願定義他們當中任何一個是她的男朋友或初戀情人,雖然如火的陳君庭一直不諱言自己對她的熱烈傾慕,而似水的陸蒼鴻總是若即若離。
她不會因為陳君庭對她的愛慕便認為能與他談一場純純之戀,也不會因為陸蒼鴻仿佛只單純將她當知己而感到失落惆悵。
她覺得他們倆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相當的,可這樣的地位又說不上是她傾注愛意的戀人。
就只是知己好友而已吧。
目前,她只願這麼想,也只能這麼想。
畢竟她才不過是剛剛升上二年級的高中生而已,要談戀愛似乎還嫌太早。
現在最重要的,該是把課業成績以及社團活動同時兼顧好,否則就太對不起她身上穿著的這套綠制服以及儀隊分隊長的身分。
「紫筠,要回家了?」
在每天放學後固定的儀隊操練後,她立即換回校服,長袖綠襯衫和黑色百褶裙的制服雖然讓一名青春少女顯得死氣沉沉,卻是台灣大半同年齡女孩最渴望穿上的校服。
「嗯。」她微笑著,一面背起黑色校慶書包,「我先走了。」
「今天這麼早?不留下來看書?」
坐她隔壁的女同學詫異地問她,通常方紫筠不會這麼早走的,她總在儀隊練習後,在教室自習到晚上九點後才會收拾書包回家的。
「今天有點事。」她對女同學揮了揮手道別,很快走出教室,奔下中正樓的階梯。
在經過屬于高三學生大本營的光復樓時,她習慣性地抬頭望了一眼歷史悠久的建築,心底掠過一陣熟悉的感動。
這棟從日據時代便存在于這座校園里的建築,古意蒼然,莊嚴肅穆。歷屆學姊都說只有搬到了光復樓,她們才真正覺得自己像這所學校里的學生,傳承著榮耀的使命。
只有在光復樓,她們才覺得真正長大了、成熟了,擺月兌了青春少女的青澀無知。
一念及此,方紫筠忍不住微笑了。
再半年多,她就會跟同年級的女孩一起搬進光復樓,成為學妹們眼中了不起的學姊。
她希望到時自己能比現在堅強一些,勇敢一些,有主見一些,不再是那個國中時軟弱文靜的方紫筠。
她希望自己堅強勇敢,就像……「你吃過飯了嗎?紫筠。」清朗堅定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揚起,她抬起螓首,眼瞳映入陸蒼鴻修長挺拔的身軀。
……就像蒼鴻一樣。
她在心中默默補充一句,清亮的眸光則在眼前豐神俊朗的少年身上流轉著。
他長高了許多,升上高中的兩年整整抽高了十幾公分,將近一八○的身高教她每回看他,都得仰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