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不出來。因為他大概只買了英宇建設跟英華開發各百分之一的股票,量不多,又是分批進的,很難查。」
「不是李家人,要英宇的股票做什麼?」李曼如沉吟著,「難不成他跟其中哪個派系有連結嗎?」
「不管他是什麼動機,曼姊暫時都不必擔心,憑這些人手上握有的股份想要動搖開平主席的權位還差得遠。」莊靜仍是一派樂觀。
「嗯,現在就希望爸爸的身體狀況快些好起來,接回主席的位責。否則——」
「放心吧,曼姊,一定會的。主席要听到你這回表現這麼出色,肯定會大加贊揚的,心情一好身子也就好得快了。」莊靜笑道。
而李曼如只是漫漫听著,靈敏的思緒早轉到另一個方向。
既然穩住了集團股價,接下來就要重建企業形象了,必須找一些人來開刀,為了平息社會輿論,非殺雞檄猴不可。
一念及此,乾脆俐落的嗓音立即自她唇間迸落,「小靜,替我通知所有倫敦英宇集團的董事,明天早上十點準時開會。」
「是。」莊靜頷首,明眸難掩一絲崇拜。
一向英明果決的主子終於要開殺戒了,而她絕不會為那些刀下亡魂感到一絲悲哀,因為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
「英宇集團今晨宣布,解除英華開發副總經理李國霖職務,同時集團主席李開平的千金,也就是倫敦英宇建設的代理董事長李曼如召開記者會公開對麥克。
梆林表示歉意……」
倚在自家客廳的沙發,程庭琛一面吃著微波爐調理出來的微波食品,一面盯著電視螢幕。
新聞記者正報導著今天早上英宇集團公開記者會的實況。
「……我們很抱歉為了順利進行開發案,而對葛林先生做出一些過於激烈的舉動,如果葛林先生還願意信任英宇,我們願意以最高的善意再次與其進行協商。」
他看見穿著一襲水藍色套裝的李曼如站在稍微高起的講台上,面對記者的神情冷靜而從容。
「李小姐,這是表示英宇集團不認為麥克是謀殺令兄的凶手羅?」一個坐在台下的記者尖銳地發問。
她只是微微一笑,「我在程律師精采的法庭辯論中學到,裁定一個人是否有罪不能只靠表相,葛林先生當晚出現在我哥哥宅邸,不代表他就是謀殺我哥哥的凶手……」
程庭琛屏息听著,簡直不敢相信她反應竟如此平靜,而且還在這樣的場合公開稱揚他的法庭辯論。
這麼說來,她是原諒了他曾經拿她來做對比,以此論證無充足證據顯示麥克。
梆林有罪的辯論手段羅?
她原諒了他嗎?想著,他情緒竟有些激動起來,心跳莫名加速,痴痴地盯著螢幕上李曼如清艷絕倫的面孔。
「……不論葛林先生是不是凶手,收購土地的手段過於激烈確實是英宇的錯,我們願意就此對他表示歉意。」
「那你認為究竟誰是謀害令兄的真凶?」
「關於這一點,我們希望蘇格蘭警方盡快給我們一個答案。」她巧妙地回應,不著痕跡地對英國警方施壓,可表面上偏又一副禮貌客氣的模樣,「我個人在此先對辛苦的警方表示敬意。」
就連最愛找碴的英國記者仿佛也對她雍容鎮靜的姿態感到服氣,問題平緩許多,「李小姐,可不可以談談英宇集團這次在南威爾斯的游樂園開發案?」
「我很樂意……」
新聞就此切換畫面,報導起最近一起在曼徹斯特發生的連續縱火案,而程庭琛亦收回緊盯在電視螢幕上的眸光,放下叉子,思緒迷蒙起來。
他有立即打電話給李曼如的沖動。
他想問問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他了,是不是原諒他曾經宣稱她也可能涉入謀殺的辯護手段?
他想問問她……
懊死!他這是在做什麼?求她原諒嗎?
他是怎麼了?怎麼會忽然在意起李曼如對他的看法?他一向憎恨她的,不是嗎?沒真的把她逼入絕境就很不錯了,怎麼彷佛還覺得自已對不起她?
你沒有對不起她,程庭琛,是她先招惹你。你現在做的一切,只是要她還個公道,如此而已!
他在心底對自己說道,緩緩閉眸,深深呼吸。
他做得沒錯,就算傷害了她,也不過是對她從前對他的百般打擊一個公平的報復而已,沒什麼好值得愧疚的。
她曾經打擊他,他現在以牙還牙,就這樣,游戲既然玩完了,兩人就應該無任何瓜葛。
他不需要打電話給她,也不適宜打電話給她——她會怎麼想?以為他程庭琛忽然對她產生了興趣,有意重修舊好?
不!
你跟她不適合,亞歷。你們兩個都是刺蝟,踫到了只會兩敗俱傷。
威廉的勸告忽地在他耳畔響起,他咬緊牙,面色一沉。
他沒說過他們兩個適合,更不像威廉想的有意與她重拾過往。何況她現在也不可能與他再有牽扯,她有了威廉,不是嗎?
威廉對她是認真的,他是真的喜歡她,真的很認真在追求她。就連那天陪審團宣布最後判決後,也是他一路護著曼如躲開成群記者的騷擾。
威廉對她是認真的,而當他這個風流倜儻的學長認真施展起魅力,是沒有幾個女人能逃過情網的——
一念及此,程庭琛神色更加陰郁。
「曼姊,玫瑰花。」
一束燦爛的粉色玫瑰送到李曼如面前,她愕然揚首,只見莊靜望著她,唇畔的微笑若有深意。
「漂亮吧?」
「挺不錯的。」她點頭,擲落手中的原子筆,一抹淺笑跟著攀上眼角眉梢,「哪個男人送你的?」
「不是送我,是給你的。」莊靜一翻白眼,「我倒希望自己能有這樣的魅力得到那麼迷人的男子青睞呢。」
「是給我的?」李曼如一怔,接過花束,「誰送的?」她問,其實心中早有底。
「我。」閑閑倚在門邊的俊帥身影證實了她的猜測。
他正對著她綻開迷人微笑,而她亦以一抹動人淺笑回應他。
莊靜識趣地退下,留下兩人獨處。
威廉走近她,「喜歡玫瑰嗎?」
「還不錯。」她微笑加深,星眸閃過一絲調皮光芒,「不過如果是深色玫瑰更好,我不喜歡淺色的花,太柔弱了。」
「是嗎?英宇的女強人就連選花的品味也如此強悍?」他眨眨眼,半開玩笑。
她聳聳肩,但笑不語,一面起身將繽紛的花束插入室內一只立在方桌上的水晶花瓶。
待她轉身邀請威廉在沙發上落坐時,他遞給她兩張票,「我特地弄來的票,听說是一出十分精采的中國歌劇。」
中國歌劇?李曼如一愣,接過票,端詳了一會兒,忽地笑開了,「原來是京劇啊。」
「京劇?」威廉不解。
「也算是中國歌劇吧。」她聳聳肩,再瞥了一眼戲票,「今天晚上?」
「怎樣?肯賞臉嗎?」
她抬頭,凝睇他的眼眸深思,「你是認真的嗎?」
「什麼意思?」他似乎不解。
「我可是個離過婚的女人哦。」
碧眸閃過燦芒,「那又怎樣?我是個四十歲還娶不到老婆的單身漢!」他說道,一面戲謔地以一個夸張的手勢加強語氣。
她沒有笑,只有一對明眸閃爍璀亮星芒,「我脾氣不好。」
「我听說了。」
「是嗎?那肯定有人警告過你,像我這種任性的富家千金最好少招惹為妙。」
「我不介意。」
「哦?」
「我喜歡有個性的女人。」威廉望著她,忽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頷,碧眸深情地鎖住她,「愈辣愈好。」
「……不後悔?」
「不後悔。」
「OK,我們今晚去看戲。」她爽快地答應,刻意忽略心底驀然閃過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