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他聳聳肩,「只是忽然想起一件案子而已。」
「不是她?」她問,語調平靜,可任誰都听得出其間蘊含的淡淡妒意。
「當然不是。」他安撫她,「你怎麼會那樣想?」
「因為整個晚上你都心不在焉。」她直視他,不容他輕易打發,「我注意到你的眼光一直飄向你前妻那個方向。」
「我看的人是威廉。」
「哦?」她顯然不信,「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威廉跟她交往。」
「為什麼?因為她是你的‘前妻’嗎?」她微微諷刺。
而程庭琛仍一派坦然,「對,就因為她是我的前妻。」他放下紅酒杯,食指輕輕敲著桌面,劍眉微微蹙起,「我明白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我不認為她適合威廉。」
「她適不適合威廉應該由他自己來評斷,不需要你為他操心啊。」
「他是我學長,麗西。」
「可他也是個四十歲的大男人了。」伊麗莎白反駁,神情略顯激動,「難道你不認為他有自行判斷的能力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認為你只是在嫉妒,亞歷。」
「我嫉妒?」劍眉斜飛,顯然覺得這樣的論調可笑。
可伊麗莎白一點也不覺得可笑,「是的,你嫉妒,亞歷。」她望著他,神情凝肅,「所以才會整個晚上都一直悄悄注意他們,所以才會每一回你前妻對著威廉笑時,你的眉毛都要忍不住皺起,有時候當威廉對她的動作親密了一些,你更是一副想殺人的表情——」她頓了頓,「別告訴我你這樣的行為不叫嫉妒,我不相信!」
伊麗莎白的指控令他心驚,而她凝睇他的哀怨眸光更令他呼吸一窒,他暗自繃緊身子,唇角則淺淺一揚,翻飛迷人的笑弧。
「瞧瞧是誰整個晚上注意著他們了。」他搖搖頭,假作無奈地說,「看來你比我更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呢,麗西。」
「我——」
「別這樣,麗西。」他淺淺地笑,忽地俯近她耳畔低喃,「別讓那個女人壞了我們今晚的興致,好嗎?」
襲向耳畔的性感氣息教伊麗莎白驀地染紅了玉頰,她呼吸一凝,在程庭琛的唇順勢在她精致的耳垂印下一吻後更忍不住一聲嚶嚀。
他竟然當眾吻她!
正端起水晶酒杯的李曼如在眼角餘光瞥到程庭琛烙上伊麗莎白耳垂那一吻後,玉手一顫,艷紅的酒液差點灑落。
幸虧威廉剛剛起身到洗手間去了,沒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她輕咬下唇,翻起皓腕將杯中紅酒一仰而盡,重重將水晶酒杯擱上桌面,然後招手喚來侍者,示意他再上一瓶紅酒。
今晚的她已經喝了大半瓶紅酒,照理說不宜再飲,可她不在乎,就偏要繼續喝下去!
因為她需要酒精來壓抑內心那股無可名狀的煩躁。
她是故意的!
當伊麗莎白離席去接一遍私人電話時,程庭琛的眸光不由自主又朝整晚一直掛心的方向瞥去,而映入眼瞳的一幕教他差點氣得翻倒桌子。
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對著剛剛從洗手間歸來的威廉送去那樣誘惑而放蕩的媚笑,甚至伸出舌尖,輕輕舌忝著沾染酒液的濕潤紅唇,明擺著就是要勾引威廉。
而他那個自命風流的學長,自然抵擋不住她有意的魅惑,神魂顛倒地傾身在她唇上烙印輕吻。
懊死!
程庭琛咬牙,左手緊抓著桌緣,而右手再度舉起紅酒杯。
濃郁豐盈的酒液入喉,滿足了他的味蕾,卻澆不熄他內心焦躁的火苗。
一個糟糕至極的夜晚。
她不僅喝醉酒,還在威廉送她回家給她一個晚安吻時吐了他一身,她驚慌地向他道歉,而他只是好風度地微笑,問她需不需要他留下來照顧她。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照顧」意味著明早兩人同時在她的床上醒來,房內則充滿著歡愛過後的曖昧氣息。
不,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讓兩人的關系推展到那一步,所以她只是輕輕搖頭,婉拒他的好意。
即使他有一點點失望,也小心翼翼地掩藏,溫柔地與她道別後便轉身離去。
他是個斯文體貼的男人。當李曼如望著他的背影時,心髒不覺微微一扯。她實在應該認真考慮與他交往的,可偏偏一整晚,她眼底、心里都只有那個天殺的男人!
天殺的程庭琛!為什麼她就是學不會漠視他的存在?
哦,該死。
她低低申吟,右手剛剛用力摔上門,身子便不由自主軟倒在地。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扉,雙手撫揉著太陽穴。
她的頭痛得要命,都怪她今晚喝了太多的酒。
都怪程庭琛,是他讓她不停喝酒,尤其當她望向窗外,看著他護送著伊麗莎白坐上他的深藍色BMW後,更是眼皮直跳,不覺又灌下許多紅酒。
她忍不住要幻想那輛BMW的目的地是她的家,或是他的家?
而他們抵達屋內又會做什麼?先來個讓彼此幾乎窒息的熱吻,再迫切地褪去對方衣衫,甚至等不及上床便當場狂烈地?
依他們整個晚上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看來,在她腦海里出現的畫面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成真……
哦,該死!
一念及此,她忍不住深吸口氣,再度在心內詛咒。
就算他們倆回到屋里迫不及待地又怎樣?關她什麼事?她干嘛要如此介意,像個妒婦般不停在腦海里描繪那樣限制級的畫面?
一股狂怒驀地攫住她,她揚高手臂,用力拋擲手中一串鑰匙,鑰匙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在落地時發出叮當脆響。
而當這清脆聲響還未停歇時,一陣突如其來、在深夜里听來分外詭譎的鈐聲差點讓李曼如整個人驚跳起身。
她眨眨眼,好半晌才領悟是客廳的電話響了,低低詛咒一聲後,她撐起虛軟的身子無力地走近沙發旁的圓桌,拾起無線電話的話筒。
大概是威廉吧。她如此猜測著,可線路另一端傳來的清晰華語令她一怔。
「沒想到你居然有空接電話。」
是程庭琛!
她愕然,不敢相信竟會听到他獨特而醇厚的嗓音,「你怎麼知道這個號碼?」
她心跳加速,可語調卻是十足不客氣的。
「要知道你的電話號碼並不難。」言下之意是這對他這個大律師而言只是個小CASE.
李曼如皺眉,極力壓下心底因接到他電話突然泛起的復雜滋味,「有何指教?
大律師。」
他不語。
「說話啊。」她不耐地拉高嗓音,「別告訴我程大律師要跟我玩這種惡作劇電話的游戲。」
「……威廉在你那兒嗎?」
「威廉?」她一愣,「你專程打來就是要問我威廉在不在我家?」
「到底在不在?」他粗魯地問。
怒火在她心底燃起,她深吸口氣,故意甜膩著嗓音,「那你的麗西甜心在你家嗎?」
「她不在!懊死的!」他以一句粗話回應她甜蜜的詢問。
可她不但不感覺受到冒犯,反而一股莫名的喜悅,她咬牙,克制著唇間逸出輕笑的沖動。
「威廉到底在不在你那兒?」他繼續追問。
而她不知怎地,心情開始變得極好,「怎麼?難不成你是威廉的監護人?他的行蹤還得隨時向你報告?」
「李、曼、如!」他低聲怒吼,「我警告你別惹惱我,否則……」
「他不在。」她閑閑地打斷他的威脅。
「什麼?」他一愕。
「威廉不在我家。」她解釋著,玫瑰唇角忍不住要微微一彎,「他試圖吻我,可是我吐了他一身。」
「你……吐了他一身?」
「我喝醉了。」她輕松自如地宣布。
「你喝醉了?還吐了威廉一身?」程庭琛重復她的話,語氣是不可思議的,接著,一陣清朗笑聲從他唇間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