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指相親嗎?」
相親!
藺長風捧著碗的手指一緊,迅速對喬星宇投去凌厲一瞥。
可後者渾然不覺,一徑追問著嬌妻,「都快二十一世紀了還搞相親這一套,不落伍嗎?」
「只是安排個機會大家認識認識而已,有什麼落伍?又不一定非要以結婚為前提!」
「曼笛嫂子說得是,我覺得這個提議可以考慮。」
「誰有合適的人選?」
「要說合適人選,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不……不必了!」在眾人真的熱心地為她「推舉」出合適人選前,寒蟬趕忙開了口,「我不想……不需要大家如此費心--」
「說什麼客套話?」
「是啊,什麼費不費心,不過就是介紹個人嘛。」
「只要妳別嫌我們雞婆就好了。」
「放心吧,一切交給我們……」
天!
寒蟬愕然,本來染著淡淡嫣紅的粉頰倏地恢復一貫的蒼白。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怎麼忽然對她的終身大事關心起來了?難不成他們一個個都成雙成對,所以見不得他人形單影只嗎?
可她不需要啊,不想被一群過分熱心的人強迫推去相親--
「基金會就要正式開始營運了,我以後會很忙……」
「工作跟戀愛是兩回事!」
「事業跟愛情,少了一邊便不圓滿。」
「對啊,就算工作忙,偶爾也可以偷閑享受一下男人追求的滋味啊……」
天啊!她快招架不住了,誰來救救她吧?
滿蘊無奈的瞳眸瞥向藺長風,實在很期盼這個擔任她十幾年主子的男人能出來為她說兩句話。可後者卻只是陰沉著一張臉,瞪著手中的飯碗,一語不發。
倒是楚行飛一對靈透的藍眸注意到了藺長風的異常沉默,「長風不反對吧?」他忽地淡淡試探。
「反對什麼?」他聞言,狠狠擰眉。
「應該不反對吧?你不是也說過,寒蟬現在沒有義務如影隨形地跟著你了,你也該給她一些自由時間談戀愛……」
「她要談便談,我管不著!」
是嗎?
寒蟬心髒一揪,說不清心底對這句冷淡又慍怒的評語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他根本不在意她,她現在只能算是他聘來擔任基金會主席的合作伙伴了,連昔日最得力的心月復助手都談不上……
「既然如此,我這兒可有個現成人選。」正式取得了藺長風的同意,楚行飛眨眨眼,雙唇劃開像是調皮卻又燦爛的笑弧。
「誰?」一桌子的人全被他勾起了興致。
「不曉得你們有沒有听過?就是最近以一套網絡安全軟件大出風頭的科技新貴--愛德華.湯普森。」
愛德華?
不就是在長風集團新年酒會上,對她大獻殷勤的那個男人?
自記憶庫里翻出這個從酒會後便遭她塵封的人名,寒蟬忍不住怔愣。
「我上星期到 谷開會正巧踫見了他,他一直跟我打探寒蟬在紐約社交界的現況,一听說我認識她,更拉著我非要我找機會安排兩人見面……」
「咦?他想見寒蟬自己不會約?」
「他說寒蟬不肯給他電話,他打電話到長風集團總管理部也找不到她。」
「妳為什麼不給他電話?」忽地,眾人眼光再度集中在寒蟬身上,「不喜歡他嗎?」
「不是……」
「對他沒感覺?」
「不……」她困難地說,在眾人這樣的圍攻下很難解釋自己的心情。
何況,她也不想解釋。
解釋什麼?說她真正在意的叫人只有一個?偏偏對方一點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能說嗎?
她對自己搖頭,澀澀苦笑。
「……不是不喜歡也不是沒感覺,那就是有希望?」不知是誰自動替她下了這個結論。
以至于最後竟演變成楚行飛拍胸脯保證,「放心吧,一切交給我。」
她無奈,只得咬牙接受眾人的好意。
***
深夜。無眠。
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寒蟬終于宣告放棄,起身披上白色睡袍。她輕移蓮步,來到玻璃窗前,掀起厚厚的暖咖啡色廉幔一角,凝望窗外。
今日的溫哥華島,氣溫極低,再加上玻璃窗上沾染的夜露水氣,寒蟬估計也許過兩天便會下雪。
她憑靠著窗,怔怔地凝望蒼闇夜空,縴縴玉指百無聊賴地在玻璃窗上畫著。
她其實並不打算留在喬府的,她跟藺長風原本決定參加完了婚禮便直接飛回紐約,可兩對新人都不許他們這麼快就走,熱情地邀請他們小住幾天。
楚行飛與戚艷眉本來就打算在溫哥華島過年兼度蜜月,墨石也樂得陪伴極盼與兄嫂多多相聚的楚天兒留下,這讓本來打算立即離開的兩人成了眾矢之的。
無奈。
于是在與大家一塊吃了頓團圓飯後,兩人仍是只得留下來暫住。
尤其在楚行飛自願接下促成她與愛德華相親的任務後,她非留下來不可,因為對方這兩天正好要到溫哥華談生意。
有這麼巧的事?楚行飛才剛說要介紹,對方便正巧飛來!
這讓她想躲也不成了
想著,寒蟬不禁幽幽嘆息,思緒正迷茫回轉時,耳畔忽然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響。
她一怔,愣了好一會兒才邁開步履,輕巧地走向臥房門扉。
「哪一位?」
「是我。」低沉抑郁的語音從門的另一側傳來,激得寒蟬心髒一陣狂跳。
是藺長風!
她驀地深呼吸,好半晌才打開門,嬌容維持平靜無痕,映入眼底的是一張蘊著淡淡疲倦的陰暗俊顏。
她命令自己維持淡然的話氣,「什麼事?」
藺長風默然,凝望她許久,「我可以進來嗎?」
她點點頭,讓開身子讓他進來,接著輕輕合上門扉。
門扉關閉的輕微聲響似乎驚動了藺長風,驀地旋過挺拔的身軀,灰眸落定她,眼神深奧難解。
她心跳凌亂,「你睡不好嗎?是不是沙發床不舒服?」
因為喬府客房不多,在分配過後只好委屈藺長風暫時睡在書房里的沙發床上。她其實一直擔心他睡不好,可要她主動開口要求兩人同房卻是萬萬不能。
在他們眼中,她與長風只是主從關系,不曾牽扯曖昧情事。
只有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其實已經不知同床共寢多少回了。問題是那也是過去的事了,自從兩人回到紐約後,便有意無意地為彼此的關系畫下界線。
修道院里那個失去控制的晚上,便是他們之間最後一個激情之夜了--
「沙發床不好睡吧?你--」她揚眸望他,臉頰倏地發熱,輕柔的嗓音跟著一頓。
她總不好真的開口邀請他與她分享同一張床吧?
「沙發床很好。」他終于開了口,語氣微微粗魯,「我覺得很舒服。」
「是嗎?那你來……做什麼?」
他不語,面上閃過無數道異樣神采,薄銳的雙唇卻是一徑嚴凜抿著。
「你……難道你……」她深吸一口氣,「要我嗎?」
他聞言,彷佛一陣驚跳,灰眸責怪地瞪視她。
她不敢迎視那樣意味深長的灼亮眸光,落下眼瞼。
「……我怎麼敢要妳!」半晌,他忽地開了口,嗓音卻是淡淡慍怒的,「妳都決定與別的男人相親交往了不是嗎?好歹也得顧慮一下自己的名節跟男友的想法,這樣到處跟人上床像什麼話!」
什麼?
寒蟬倒抽一口氣,倏地抬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剛才是說……他真的責備她到處跟人上床?他怎麼敢!怎麼敢用這輕蔑的口吻侮辱她?
她什麼時候跟別的男人上床了?她的男人從來只有他一個!她不相信他不知道--
心火燃得激烈,秀顏卻毫無表情,「你是特地來我房間侮辱我的嗎?」
灰眸射出兩束璀亮火焰,「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