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我幫你,艷眉,」想著,她溫婉的芳名不知不覺由他口中流泄,「你的父親想為你找一個既能挑起戚氏集團,又能好好照顧你的丈夫。」
「嗯,我……我知道……」
「只可惜我令他失望了。」濃濃的自嘲流露無遺,「不過沒關系,我還是會幫你的。」
她聞言一顫,一直避免與他相視的美眸終于凝定他俊美的臉龐,「你還是會……會幫我?」
「嗯,這五年我保證替你清除戚氏集團里所有的野心分子,給你一片能發揮所長的清靜地。」他微笑,藍眸閃爍著是明朗的自信,也是深沉的心機,「我會好好對付那些膽敢不尊重你的家伙,讓他們再也不敢挑戰你的權威,讓你的總裁之位安安穩穩。」
「五……五年?」
「五年。」他肯定她的疑問。
「那表示……你不會跟我結婚?」
「當然不會!」藍眸里的信心與算計同時消逸,只余淡淡驚愕,「我不是說了嗎?我們的婚約只是形式上的啊,而且你父親早在我入獄時把它解除了,所以你根本沒有遵守的必要。」
「我不必……不必遵守?」
「你盡避嫁給一個你真心所愛的男人。」
「嫁給我所愛的男人?」
「是。」楚行飛堅定地頷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心髒在此刻會莫名一抽,心底泛起淡淡酸澀滋味。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他蹙眉,又開始對她猶豫斷續的言語感到不耐。
「可是那不就是你嗎?」她說,語音細微,輕柔得幾乎教人無法听清。
但楚行飛卻听到了,清清楚楚。他睜大足以迷死辦公大樓內每一個女人的性感藍眸,瞪向戚艷眉的凌厲眼神卻也足以嚇退任何一個女人。
可戚艷眉卻沒被他迷惑,也沒被他嚇退,美眸一直勇敢而固執地凝睇著他。
正確地說,她緊盯著的對象不是他,而是他挺直的鼻尖。
※※※
他發現自己真的無法了解這個女人。
她身為世家千金卻毫不落落大方的待人處世,她奇特的思考邏輯,她冰雪聰明卻又同時無知愚蠢的腦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是他能夠理解的!
尤其她口口聲聲宣稱自己喜歡他、愛他……
懊死的!他們甚至昨天才第一次見面啊,一個人怎麼可能愛上一個不曾見面的對象?
就算是網戀,至少也該有幾封濃情蜜意的電子郵件啊。
而他確信自己與她之間什麼都沒有,沒有郵件、沒有通話、沒有見面,什麼都沒有!
而她說自己愛他?
別開玩笑了!
難道這美麗卻無知的小腦袋以為父親為她指婚的男人就是鐘愛一生的伴侶了?
等等,她該不會真就這麼想吧?楚行飛望著坐在餐桌對面的戚艷眉,藍眸淡淡蒙上一層驚慌。
他不記得自己對任何人感到驚慌,可這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是有逼瘋他的本事!就拿她進這家餐廳的經過來說吧,他就確認自己絕對搞不過她奇特的小腦袋。
首先,她堅持不肯與他在外頭用餐。
她說自己一向習慣在家里用餐,又說家里的廚師手藝比起五星級飯店的主廚毫不遜色。
他不理會她,只認為是千金大小姐養尊處優的嬌貴脾氣,內心燃起莫名怒火,非要拖她到外面用餐不可。
于是她好不容易讓步,卻堅決指定這家鄰近中央公園的法國餐廳,表明非這家五星級餐廳不可。
開玩笑!都已經到了晚餐時間,中午又只吃了個簡單的三明治,他們為何還要花上一小時車程回到上東區用餐不可?下曼哈坦有得是頂級法國餐廳!
可她不肯,非要來這家餐廳不可。
OK,既然她指定,他便忍饑奉陪,兩人在司機體貼的配合下火速飆到目的地。
然後,便是一串令楚行飛目瞪口呆的過程。
大小姐非要餐廳最里頭靠窗的位子不可,已經有人入席了?對不起,麻煩請他們換個位子,因為這是戚大小姐的指定席。
餐廳經理顯然相當熟識她這位嬌貴的客人,二話不說照辦,不到五分鐘便領他們在指定位子入席。而當楚行飛不小心坐在靠牆的座位時,她立刻秀眉一蹙,餐廳經理也跟著配合,請他換到另一邊,因為他坐的是戚大小姐的專用席。
接著是點餐,不待戚艷眉點餐,經理立刻喃喃道歉今天因為貨運車在途中拋錨了,沒辦法及時運來新鮮龍蝦。
沒有龍蝦?她還來不及表示抗議,善于逢迎的經理立刻又表明他記得戚大小姐另一道鐘愛的料理是法式春雞,而他保證今天的春雞絕對香女敕可口。
那就點春雞吧,記得來一杯檸檬水。
當然,戚大小姐只喝濃度百分之十的檸檬水,他怎麼可能不記得?還有,他會商請主廚特別為她準備淋了蜂蜜的烤隻果做為飯後甜點,雖然它並不在今日晚餐的菜單上……
終于,滿面笑容的經理退下了,一段精采絕倫的雙簧在楚行飛的耐性宣告用罄前俐落地結束。
他瞪著戚艷眉,「你不只要指定餐廳、指定座位,甚至連主菜、點心、飲料都要指定?」
「不……不行嗎?」她仿佛被他瞪得有些不安,「這是我的習慣……」
「好一個習慣啊!」他忍不住怒意,一向就不喜歡那些自認嬌貴的千金大小姐,而他發現這樣的特質顯露在她身上不知怎地更讓他升起驚人的怒氣,仿佛她是他的小妹,而他有必要管教她似的,「就因為你戚大小姐習慣如此,全世界就該死的必須全力配合嗎?你以為自己是誰?為什麼不能謙虛、善解人意一些?為什麼不學學千金小姐的落落大方,偏要去養成千金小姐任性嬌貴的脾氣?」
「我……」她望向他,面容蒼白,「你是在……生氣嗎?」
「我該死的當然是在生氣!」他低吼,怒火因她不知好歹的詢問更熾,「你該死的真笨得看不出來嗎?」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確定他真的在發飆後,戚艷眉清雅的語音顫抖起來,「我只是……如果事情沒有一定的規律,我會……感到很不安……」
「為什麼不安?」他瞪她,眸中怒火依然熾烈,沒有稍稍熄滅的跡象。
「我……我需要規律……」
「小姐!沒听過混沌理論嗎?這世界本來就是一團亂!哪來該死的規律?」
「可是我……我不能適應……」
「這不叫不能適應,這叫任性。」他板著臉,「你不要告訴我連上餐廳坐同一個位子都是因為不能適應。」
「可是我……真的不習慣啊……」她泫然欲泣。
「你可以改。」他冷冷地說,氣她的我行我素,更氣自己竟覺得有責任督促她改進的莫名心思。
「我改不了……」
「你可以改!」
「我不能……」
「你能!」楚行飛瞪視眼前毫無血色的容顏,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陣如冰晶般相互撞擊的清寒嗓音搶佔先機。
「這是你對難得一見的天仙美人說話的態度嗎?」熟悉的嗓音懶洋洋地,語氣似乎平和,其間蘊含的冰寒卻教听聞的人忍不住全身一顫。
但楚行飛沒有顫抖,他只是全身僵直,緩緩地抬起瞬間便毫無表情的俊顏。
映入眼瞳的,果然是一張與他糾纏多年的清俊容顏。那張臉孔,五官與他有幾分相似,流露的氣質卻是驚人的冷酷,湛幽的灰色瞳眸綻著某種奇異的詭魅。
「長風──」只數秒,楚行飛便恢復一貫玩世不恭的瀟灑神情,嘴角彎起淺淺弧度,唯有一雙清澈藍眸,稍稍流露幾分機警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