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但——」
「我辭去工作了。」她淺淺地笑,「上個禮拜遞出了辭呈。」
「老師辭掉了工作?」
「嗯。」她輕輕頷首,「我辭職了。」
「那老師以後仍然可以留下來做我的家教?」
「如果你願意的話。」她柔聲說道。
「如果我願意的話?如果我願意的話?」喬醒塵重復她的話,神情怪異,半晌,小臉驀地綻放無限光亮,興奮的模樣像要當場跳起來,「我當然願意啦!曼笛老師,我怎麼可能不願意呢?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留下來!」他高聲叫著,一面熱情投入她懷里,雙臂緊緊圈住她柳腰,「老師,留下來!下來做我的家教,留下來陪我。我希望你能永遠留下來!」
「永遠?」她一怔,為這滿含承諾意義的字眼。
「是的,永遠!」
「這……」
她猶疑著,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听見喬星宇的嗓音微微尖銳地揚起,「別胡鬧!醒塵。」他斥責兒子,語氣陰沉。「可是爸爸……」
「老師怎麼可能永遠留在這里?她有自己的家!」
「可是……」喬醒塵松開緊緊環抱劉曼笛的雙手,抬頭望向父親,輕輕咬著下唇。
「你不能那麼自私,醒塵,老師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來,不能一輩子都陪著你……」
「可是我願意!」她突如其來截斷了喬星宇對兒子的說教,明眸瞪視著他,充滿挑戰性,「我願意留下來陪著醒塵。」
他蹙眉,「留一輩子?」
「就一輩子!」
他不語,神色陰晴不定。
她忽然受傷了,心髒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敲擊,痛得她喘不過氣來,「原來你連這樣也不願意……」她喃喃,一時之間不曉得錢如何處理自己低落的情緒,只得匆匆轉身,「對不起,我先失陪一下。」
喬星宇瞪著她宛若逃命似地迅速離去的背影,怔然佇立原地,只覺腦海一片空白。
直到喬醒座清脆的嗓音喚回他怔忡不定的心神,「發什麼呆?爸爸,快追啊!」
他倏地一凜,這才發現劉曼笛的倩影早已消逸于他的視界,他微微一驚,連忙追了上去。
穿過半圓形拱門,來到玄關,他發現她正試圖拉開大門,心髒一緊,「曼笛,別出去,外面冷啊。」
她不听,依舊努力想打開門,無奈大門上了兩道鎖,而她又因一時心急慌亂,怎麼也拉不開。
終于,她受不了了,舉起右手恨恨地敲了一下大門,接著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門扉上,肩膀無奈地下垂。
見她如此氣憤又失落的模樣,喬星宇的心髒更加抽疼,語音不覺沙啞,「曼笛,別這樣,你听我說……」
「我不听,不需要听。」她搖著頭,語氣郁悶苦澀,「你不必解釋,我懂。」
「……你懂什麼?」他溫聲問。
她默然不語。
「告訴我你懂得什麼,曼笛。」
「不要逼我……」她悶悶地說,細微柔弱的嗓音讓他又心疼又難過,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他伸展雙臂,轉過她的身于,星眸緊緊鎖住她籠著淡淡憂傷的美眸。
「你不懂的,曼笛,」他柔聲說道,輕輕地嘆氣,「你不懂的。」
「我懂。」她回凝他,語音雖仍細微,語氣卻是十分堅定的。
但他與她同樣堅定,「不,你不懂。」
「好,如果你一定要如此堅持的話,那你解釋啊。」她仿佛忽然惱怒了,明眸點亮火苗。
「曼笛,我……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了很多話——」他忽地一頓,凝望她,黑眸漫著謎樣的霧。
她心一顫,「你說了什麼?」
「我說我對不起你,說自己無能,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心愛的人。我沒能保護醒塵,三番兩次依賴你救他,我也……」
「不要對我說這些!」她驀然截斷他的話,語音尖銳。
這不是她想听的,她不想听他道歉,不想听他說他對不起她。她不要他的人情,她不要!
「你听我說完……」
「我不听!」她激動起來,雙手掩住耳朵,「我不要你跟我道歉,不需要!」
「曼笛,你听我說!」他驀地低吼,雙手跟著捧起她的臉,強迫她直視他。
而後者倔強地回望他,美眸波漣蕩漾。
「你听好,曼笛,」他放軟了語氣,「我是要跟你道歉,因為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重傷。」
「你不需要保護我!」
他忍不住嘆息,「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嗎?」
「不懂!」她凌銳地說,顯然仍舊負氣。
「你這……」他凝望她,星眸掠過一道道深沉的輝芒,終于,他像是放棄了,申吟一聲,以雙臂將她整個人攬入懷里,「你究竟要怎麼折磨一個男人才甘心呢?我是要告訴你,我之所以想保護你,之所以責怪自己沒護好你,是因為你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因為我……愛你啊!傻瓜!為什麼你就是听不懂呢?」
劉曼笛身子一陣激顫,掙扎著想抬起頭來看他,喬星宇卻緊緊圈住她不讓她動。
「別抬頭。」他說,頭歇靠在她左肩上,暖暖的氣息吹拂她耳畔,「別看我。」
「為什麼?」她沙啞地問,語聲被悶在他胸膛里。
「總之不要看我。」
因為你的臉是紅的嗎?
她想問,卻忍住了,用自己的肩膀去感覺他臉頰的微微灼熱,心底跟著緩緩竄起一道暖流。
「你說……你愛我?」她有些不確定地問。
「嗯。」
「為什麼?」她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不禁拉高嗓音。
「在我察覺的時候,你已經進駐我心房了。在我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懂得為你擔憂、為你傷心了。」他啞聲地說,「知不知道那天你昏迷不醒時,我有多擔心、多害怕?我怕失去你,怕上天又讓我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我好怕……」他停住,擁住她的雙臂更加收緊,「真的承受不了……我不停地對你說話,不停地哀求你……我懇求老天,懇求你,真的怕你就這樣撒手走了!知道嗎?我甚至還拿醒塵來威脅你……」他一頓,語音極度自嘲,「我說醒塵不能沒有你,責問你難道舍得這樣離棄他?其實不能沒有你的人是我,我希望你也同樣舍不得我,不要這樣拋下我……我那麼絕情地趕你離開喬家,卻又不希望你恨我,希望你還愛我,我……簡直莫名其妙!」
「別說了,星宇,別說了。」听著他宇宇句句的自責與自嘲,她滿腔柔情與不忍,又是詫異又是感動,又是驚喜又是傷感,禁不住輕輕嘆息,鼻尖一酸。
「不,你讓我說完。」他仍堅持繼續傾訴,「後來你醒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我以為自己來不及說再見了。」她替他接下去,語音恍惚。
「……你知道我那時有多高興嗎?我高興你終于還是平安醒來了,可又傷感你說的那句話。你連在臨死前都想到我,都想著希望能與我告別,而我之前卻對你如此無情,我……真的對不起你,怎還能有臉奢求你還愛我,還願意留在我身邊?」他深深嘆息,「我不敢再問你對我的感覺,而你也絕口不提。」
「我不提,是因為我以為你不可能愛我。」她深情地低聲道。
「而我以為你不提,是因為你已不再愛我。」他回應她,同樣深情。
她呼吸一窒,再忍受不住內心的強烈震顫,掙扎著抬起頭來,泛著淚霧的美眸深深地凝睇他。
他亦深深回凝她,「我一直不敢開口問你現在的想法,直到你今天……你說你辭去了FBI的工作,說要留下來當醒塵的家教,我才敢允許自己重新抱持一線希望。可當醒塵問你願不願意永遠留下來,我見到了你的猶豫,所以我想,也許你並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