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影禁不住一愣。
「怎麼樣?這步棋下得妙吧。」她瞥了一眼他錯愕的表情,微笑燦燦。
確實是一步好棋,好得連他也料想不到。
想不到她會用這種方法來挽救頹勢,甚至還為自己創造了另一波攻勢。
這下換他陷入困境了。
正思索著,史蒂芬高瘦的身影飄然出現,端著盛著一瓶上等紅酒與兩只水晶杯的銀質餐盤。
「啊,史蒂芬,你來了。」洛櫻抬頭,朝老人送去一朵燦爛的微笑。
韓影卻連頭也不抬,一徑望著棋盤沉思。
她悄悄對老執事比了個手勢,以嘴形無聲地說道︰「他陷入苦戰中了。」
老執事揚揚眉,頗覺不可思議。
從不曾見過韓先生為什麼事情傷腦筋,他一向是胸有成竹的,不是嗎?
洛櫻的棋藝讓他陷入了苦戰?這未免太……
他一面想著,一面打開酒瓶,為兩人各斟了一杯。
洛櫻微笑接過,右手晃了晃酒杯,聞了聞酒香,玫瑰舌尖跟著淺啜一口。「好酒。」她贊賞著,「不酸不澀,味道正好。」
「這是八二年分,法國波爾多地區最好的酒廠出產的。」
「是嗎?」她深吸一口氣,「難怪味道這麼好。」
「喜歡的話就多喝點。」史蒂芬和藹朝她一笑,留下杯盤後便靜悄悄離去。
「我會的。」洛櫻點頭,目送老執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口,她才轉回眸光對著韓影,後者仍舊不發一語,靜靜沉思著。她凝思兩秒,忽地從盤中取餅另一杯紅酒,遞向他鼻尖。「先喝一點吧,喝完了再想不遲。」
他沒回應,英挺的劍眉蹙著,過了兩秒,容色驀地一霽。
洛櫻張大眼,瞪著他瀟灑地自另一方召來另一名騎士,瞬間又扭轉乾坤。
待戰況改變後,他方抬起頭,接過她遞來的紅酒,閑閑飲啜一口。
「怎麼會?」洛櫻瞪著棋盤,簡直不敢相信。
「慢慢想吧。」韓影慢條斯理地說,似乎有意回應她方才的言語,「喝完這杯再下也行。」
她倏地揚眸,秀眉微擰。
那直直射向他的眸光似乎微微慍怒。
他毫不介意,徑自啜著紅酒。
不數秒,她仿佛放棄瞪他了,眸光回凝棋盤,咬唇深思著。
她愈想,那細白的貝齒咬得紅唇愈緊,秀美的容顏色澤愈蒼白。
終于,她閉了閉眸,長長吐息,「我輸了。」這低低一句,像是極不甘願,又像忍不住服氣。
那燦亮的星眸凝住他,交爍著復雜的神采。
「你嬴了。」她菱形唇畔逐漸揚起一個美好的弧度。
他呼吸驀地一梗,漆幽黑眸瞪著她,心髒一陣拉扯。
接著,不知哪來的沖動攫住了他,他忽地傾身向前,薄銳的方唇印上她的額。
她沒有回避——毋寧說是僵凝在原地——燦麗美眸直直瞪著他。
「閉上眼。」他低聲命令,語音沙啞。
她沒回應,依舊直愣愣地瞪著他。
他嘆了口氣,放下水晶杯,右手輕輕覆上她眼瞼,替她掩落。「閉上。」他低啞地道,左手則推開阻擋兩人的迷你棋桌,一把將她拉入懷里。
溫熱的方唇,緩緩地接近她,然後,試探性地踫了踫她的鼻尖。
扣在她指間的水晶杯忽地翻落,迅速在白色絲料長裙邊印染一片葡萄紅。
但洛櫻毫無所覺,所有的感官全集中于韓影在她鼻翼蜻蜓點水般的輕觸。
他仿佛在猶豫些什麼,方唇遲疑著,黑眸幽幽鎖住她,深處燃著輝亮火苗。
他仿佛極度渴盼她的唇,卻又不敢真正印上,怔怔地、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她無法忍受那樣的眼神,柔荑主動撫上他的頰,而且,還是灼傷的那半邊,沿著凹凸不平的疤痕輕輕游移著。
他僵著,一動也不動,連呼吸也在那一刻乍然中止。
「吻我。」她柔柔地、輕輕地在他唇邊吐著芬芳蘭氣。
他沒反應,仍舊一動也不動。
這回輪到她嘆氣了,幽幽地、深深地嘆息。美眸定定凝睇他,她的玉手隨之揚起,溫柔捧住他臉龐,眼瞼一掩,輕輕印上他的唇。
微微濕潤的櫻唇沾染了紅酒的芬芳,醺人欲醉。
韓影低吟一聲,「這是你自找的。」他忽地將她更加納入懷里,兩瓣唇用力揉擦著,森亮的牙齒撬開了她的唇,舌尖探入她口腔,卷繞、吸吮、挑逗著她。
她輕輕喘息,雙手不知不覺環住他頸項,本能地將他的頭更壓向自己。
他亦毫不客氣,方唇一落,烙上她細膩修長的頸部,在鎖骨附近半戲譴地咬嚙著。
她倒抽一口氣,嬌軀一顫。
他感覺到她的震顫,嘴角不覺揚起淡淡微笑,左手更加摟緊她,右手則不安分地爬上她胸前,解著她白色衣襟。
「不……不可以。」她喘息著,潔白的小手壓住了他黝黑的大手。
「可以。」他說,繼續解著衣扣。
「不行……」她搖著頭,掙扎于激情與理智之間,「不可以……」
「洛櫻,別拒絕我。」他低低地道,忽地含住她細致的耳垂,「別……」
「啊……」她驀地激烈戰栗,不覺扭動起嬌軀。
為什麼是耳垂?他怎麼可以踫她的耳垂?怎能以那種方式吻她?她受不了啊,受不了的……
洛櫻深深吸氣,拼盡了全身每一分力氣,尋出了腦中每一絲理智,好不容易張開雙臂用力推開他,分開了兩人皆是滾熱發燙、緊緊相貼的身軀。
韓影瞪著她,黑眸依然燃著不易撲滅的欲火,熊熊烈烈,灼得洛櫻一顆心陣陣抽緊。
她凝望他許久,直到氤氳在眸中的霧氣逐漸散去。「對、對不起……」
「為什麼?」他語音喑啞。
她答不出話來,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他皺眉,「洛櫻……」
「對不起!」她忽地低喊一聲,避開了他再次試圖靠近的身子,倉皇起身,踉踉蹌蹌地逃出休閑室。
留下韓影瞪著她消失處,面色陰暗。
☆☆☆
差一點,只差一點!
只差一點她便會屈服于他性感的魅力下,便會與他在休息室內那張來自土耳其的絨毛地毯上瘋狂繾綣,纏綿。
只差那麼一點點啊。
洛櫻閉上眸,身子忽地一軟,滑靠在方才匆忙帶上的門扉上。
她的理智原來如此不堪一擊嗎?只要他稍稍引逗,全身便燃起了激情熾火,瞬間滾燙血流,急奔于四肢百骸。
一開始,當他對兩人的親密還抱持著猶豫不決的態度時,是她主動挑起他的,沒料到才過了不到一分鐘,控制不住的人成了她自己。
這怎麼能呢?她扮演的明明是一個引誘者的角色啊,怎麼反被引誘了呢?
她怎能那麼迅速便沉迷于他的熱吻中,一絲理智不存,甚至在他的唇吻住她耳垂時,還忍不住全身激烈的戰栗?
那真的是戰栗啊,從頭到腳,每一根骨頭、每一個細胞,都深深地震動不已。
為什麼偏偏是耳垂呢?為什麼他能如此輕易便挑起她的性感點?
天啊。
洛櫻用力地甩甩頭,拼了命想讓腦海紛亂的思潮平靜下來,深深呼吸著,抑制零碎的氣息。
終于,她拾回了一絲絲鎮定,雙手撐地,站起軟弱的身子。
她這樣是不成的。如果只是他的吻便令她失魂落魄至此,她又怎能達成前來這座深山別苑的目的呢?
她得鎮定點。
否則怎能做他旗鼓相當的對手?
一念及此,她紅潤的唇畔忽地蕩漾微微詭譎的笑紋。
他要個對手,不是嗎?她便是他的對手!是特地前來挑戰他的對手。
為了讓自己不至于在這場斗爭中失利,她必須非常非常小心,絕對不能對他動了真情。
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