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他人,就連李琛自己也不敢相信。
這女人莫非是他命中魔星?初次見她便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分別後日日夜夜對她念念不忘,今夜見她又再度身陷牢網,不過听了首琴曲竟然就焦躁不安,一顆心直無個落腳處。
再加上她總是一派平靜和婉的模樣,他…真想搖晃她,好好病罵她一頓,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
在她那雙如新月般澄澈的眸了凝望下,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懊死!從小便能說善道,連皇帝伯父也稱贊不已的他竟然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而且還是在一個女人面前。
一個屬于他人的女人面前!
這才是最該死的一點。李琛驀地立定身子,凌銳的眸光一揚,直直射向天際那勾仿佛正嘲弄著他的新月。
從來只有女人在他面前無言的份,他若不開口,肯定就是不想開口。
對女人,他一向不主張多說話的,停雲跟品薇那種所謂交心的友誼一向就被他嗤之以鼻。
女人是拿來寵、拿來疼的,交什麼心?說什麼話?
如果喬翎不是停雲的妻子,如果她不是的話,他就……
他就怎樣?李琛驀地一凜,迅速將偷偷潛入腦海的卑劣念頭推出,心髒不受控制地一陣狂跳。
他在想什麼?究竟想做些什麼?任何黑暗的念頭都是不受歡迎的,甚至是該死的,他壓根就不該動那樣的念頭。
李琛全身僵直,緊緊握住雙拳,用力到指節泛白。
「我得罪您了嗎?世子。」喬翎幽微低啞,帶著點不確定的嗓音忽然揚起,柔柔拂過他耳畔。
李琛緩緩轉身,目光凝定她因擔憂而微微蒼白的俏顏,「沒有。你沒有得罪我。」
「如果方才小女子說了什麼冒犯世子的話,請世子不要見怪。」她輕聲道歉,長而濃密的眼睫低伏,「我並不是有意——」
「不要叫我世子。」他突如其來一句,根本沒听清她究竟說了些什麼,只覺得她那一聲聲冷淡疏遠的世子叫得他心情更加低落煩躁,「我說了叫我李琛!」
「可是……您貴為小王爺。」
「李琛。」他完全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不然你也可以喚我李大哥,反正我與停雲兄弟相稱,你既然是他的妻子,也算是我妹妹吧。」
「可是……」她依然猶豫。
「沒有可是。」李琛堅定地凝住她,「你喚我李大哥,我叫你一聲小翎。」
「不」
「小翎。」
听聞他沙啞的輕喚,她驀地一怔,不覺迅速揚起里黑眼楮,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為什麼他要這樣喚她?仿佛某種,激得她全身戰栗。
「小翎。」他上半身傾向她,再喚一聲,燦亮如星的黑眸掠過一絲奇異輝芒,「小翎兒……」
「月牙兒。」她終于微啟芳唇,輕逸恍若吐息艇的呢響。
「月牙兒?」他一愣。
她微微頷首,揚高一雙迷蒙眼眸投向天際,眼神朦朧似霧,「如果你定要叫我名字,請叫我月牙兒。」
李琛一額,不覺伸手嵌住她優雅的下頷,「為什麼是月牙兒?」
她仿佛一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回應,「那是我的小名。」語音抹著某種無法輕易察覺的淒楚。
「你的小名?」
「嗯」
月牙兒,高潔而孤獨地掛在天際,靜靜地灑落一地銀白光華,優雅寧靜。
月牙兒,總是溫柔和婉,沉靜淡然。
月牙兒,因為她總是如許溫婉靜默,所以才得了這般外號嗎?或者,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外號,才讓她成了一個如新月般迷惑人的女人?
「不要叫我喬翎或小翎。」她靜靜地開口,「叫我月牙兒。」
月牙兒——難道是特意保留給他的稱呼?
「誰曾經這樣喚過你?」他緊繃著嗓音。
「最親的人。」她朦朧地應道,「只有最親的人曾經這樣喚過我。」
「最親的人……」他輕輕嘆息,心髒忽地一緊,突來的沖動令他俯低身子,捉住她柔軟櫻唇。
她身子一僵。
而他在淺嘗她紅唇的柔軟性感後更激起了深沉渴望,猛地伸手一拉她縴細的腰身,將她緊緊扣入懷里。
他饑竭地吻著她,感覺她熨貼著他男性曲線的身子不停輕顫,如蘭的呼吸急促,擾著他挺直的鼻尖。
喬翎一直毫無反應,既沒有回應他熱情的吻,也不曾伸手推拒他。她只是那樣呆呆站著,仿佛這突然發生的一切完全在她理解之外。
直到李琛的大手撫上她豐滿挺立的,她才恍然一聲輕呼,開始劇烈掙扎,「別這樣,請你放開我。」
「別動。」他低柔地誘哄著,性感地在她耳畔吹著氣息,但一張唇仍是繼續輕輕咬啃著她細女敕的肌膚,甚至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她全身一顫,唇間逸出半似激情半似抗議的申吟。
「別動,月牙兒。」他再低喚一聲,大手扣住了她不停推阻的小手,厚實溫暖的掌心輕輕摩掌著她的。
忽地,他的動作一緩,湛幽的黑眸證然凝望她片刻,接著猛然抬起她柔災,翻過掌心細看。
「怎麼回事?」他緊聚俊朗眉峰,語音溫怒。
她一驚,朦朧的激情盡褪,連忙抽回雙手,直覺地藏在背後。
李琛卻不容她逃避,猿臂輕巧一伸扣回她玉手,「告訴我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掌心如此粗糙,甚至還有燙傷的疤痕?」他急促地問道。
「我……」她垂下頭不放著他,語音細微,「天生如此。」
「燙傷也是天生的嗎?」他怒斥著,拇指一面輕撫她掌心旁一塊是半圓形的白色疤痕。
「那是不小心——」
「不小心?誰如此不小心?你身為千金大小姐照理說不該踫這些滾湯熱水的,是不是哪個丫環的疏忽?」
「是我自己。」她低聲回應,再度抽回手,「是我自己的錯。」
即使她解釋得如此堅定,李琛濃挺的俊眉仍舊未曾稍舒,他一轉念,忽地伸手拂開她頸邊柔發,銳眸朝她縴細的後頸看去。
只這麼一眼,他便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那美麗優雅的後頸原該是白細無理的,竟也突起一塊兩寸見方的白色圓疤!
敝不得地方才她後頸時會感到一塊突起,原來……這究竟是誰的杰作?難道她連自己的後頸也能不小心燙傷?
「這又是什麼?」他低喝一聲,語氣不善。
「這是舊傷口——」
「我當然知道是舊傷口!」李琛溫怒地截斷她,「問題是誰造成的?你該不會想說又是你自己吧?」
她驀地揚起眼瞼,清清眸中漾著水亮波漣,柔唇卻緊緊閉著。
「告訴我你身上還有多少像這樣的傷疤?」他質問道。
她默然不語。
「說話啊,你!」
她別過蟑首,「你管不著。」
「什麼?」李琛一愣,似乎沒料到會得到如此倔強的回應。
「你管不著。」她再重復一次,語音細微卻堅定。
「你……」他真正發火了,火苗僻哩啪啦地在心底審起,瞬間燃卷全身,卻無處可宣泄。
然而她輕輕一句話便熄滅了所有的怒火。
「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質問我這些?」
是啊,他是她什麼人?有何資格管她問她?
他猛然神清智醒,這才真正發覺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他吻了好友的新婚妻子。
身為停雲摯友的他,竟然起朋友不在時到他家偷香竊玉,對象還是他新婚夫人!
他究竟怎麼了?竟做出這等胡涂事!
李宸心念狂轉,一雙幽眸怔怔凝定那張楚楚動人的臉孔,她濃密的眼睫低掩著,後瓣微微顫動,恍若在微風中輕顫的花朵。
他不禁自喉頭運出一聲低吼。
為什麼?就算在如此自責的時候,他竟然還是為她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