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思倒抽一口氣,「為什麼??」
他倏地轉頭看她,黑眸掠過一絲異樣光芒,「叫管理員替你開門,我要親自送你上去。」
她不再拒絕,任由他伴隨著回到自己位于頂層的公寓,才一打開家門,她立刻就知道剛才的死貓果然是沖著她來的。
屋里,不知何時遭人闖入,牆壁被噴上了丑陋的黑色噴漆,字字句句盡是威脅。
客廳、餐廳、臥房、書房,所有地方都是一團混亂,各式家具東倒西歪,不忍目睹。
她感到呼吸困難,「這是怎麼回事?」
「警告。」一旁的殷森在察看一圈後回到她面前,「顯然是有人藉此給你警告。」
「警告什麼?」她惶惑地問,雖然內心已隱隱明白答案。
「走。」他忽地拉起她的手。
「去哪兒?」
「到我那邊去。」他簡單地說。
「可是……」她忍不住猶豫。
他卻不容她猶豫,逕自拉她離開,在兩人終于越過仿佛經歷一場大戰的客廳來到玄關時,齊思思忽地一聲驚呼。
殷森蹙眉,「怎麼了?」
「我的迷迭香。」她一面尖叫,一面掙月兌他掌握重新跨進客廳。
他看著她跪在一團混亂中瘋狂尋找。
「別找了,思思。」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
「只不過是一盆植物而已。」
「不只是植物!」齊思思忽地抬首,在意識到自己語氣過于激動後試著放緩,「對我而言,它不只是一盆植物,而是陪伴我這許多年最重要的寶物。」她凝望他兩秒,接著又低下頭去繼續尋找。
他凍立原地,看著她焦急莫名地尋找著一盆植物,心內五味雜陳。
終于,齊思思在倒下來的酒櫃旁尋到白色的陶瓷碎片,她顫抖著雙手,拉出一截破碎的綠睫。
「毀了……」她瞪著殘缺的綠色枝睫,語氣迷惘而心痛,「我的迷迭香毀了……」
他心髒一牽,不忍听她這樣痛心的嗓音,伸手強拉她起身,「別這樣,思思,只不過是一株……」未完的語音忽然消逸空中,他怔忡著,不敢置信地看著一顆渾圓的珠淚滑過她嘴角。
「它死了……」她哽咽著,淚珠紛紛然然。
「思思——」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闖進我的家?為什麼要弄死我的迷迭香?」她激動地問著,一句比一句提高聲調,「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你不該在公眾媒體上公然挑釁他們。思思,我早要你對那個案子放手的,為什麼你不肯听呢?」
「為什麼我必須放手?」她射向他的眸光激烈,語氣幾近歇斯底里,「我是檢察官啊,有責任讓案子水落石出。」
他定住她肩膀,試圖令她冷靜,「思思!這不是你應該管的案子,他們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齊思思一震,不覺倒退數步,「你為什麼這樣說?」她語音發顫,「難道你……知道他們是誰?」
他緊抿嘴唇。
「回答我!」她提高語音。
「我不知道。」他終于回答。
「那個星形徽章呢?你也不曉得它代表什麼意思?」
「我不曉得。」他緊縮下頷。
「那麼……你知道我還找到其他東西嗎?」
「什麼東西?」
「是一組數字。」她直視他,「我把它記在腦子里。」
殷森瞪著她。
「你想知道那組數字是什麼吧?所以你才翻我的皮包。」
他下頷再度抽動,眼眸掠過一絲驚異的光芒。
「你真的動過了。」在確認他面上神情後,齊思思不覺一陣恍惚,「原來你真的動過我皮包……為什麼?」她眼神忽地凌歷,「為什麼?殷森,難道你和他們有關系?」
他不答。
「你究竟是誰?這件案子究竟跟你有什麼關系?你之前告訴我的一切是不是都在騙我?」
他感覺到她神智瀕臨崩潰,再度伸出雙手定住她,「思思,冷靜一點。」
「我怎麼能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下來?」她甩開他的手,語音破碎,「我……你……」
她淚眼朦朧地瞥他一眼,倏地轉過身,拔腿狂奔。
他在愣了兩秒後跟上,然而她已進入了電梯,他只得等另外一座。
待他好不容易跨出電梯,她已然穿過雕花鐵門,一輛黑色轎車忽然呼嘯前來,他驚恐地看著兩個男人從那輛轎車下來,試圖拖她上車。
她尖叫著,銳利的呼喊劃破了夜空,刺痛他的心。
他快步狂奔,搶在千鈞一發之際從兩個男人手中擁住她縴腰,兩人一起滾過馬路,往另一邊的暗巷逃去。
月兌逃途中,她一直試圖掙月兌他掌握,「放開我,殷森,你放開我!」
他沒理會她,逕自拉她穿過一條又一條暗巷,直到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放開我!」
她再度高聲命令,而他,轉過身子用力將她整個人釘在牆角,「想活命就別離開我!」他低吼著。
她怔了,因他陰暗的神情與更陰暗的語氣,半晌,好不容易恢復神智。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是吧?」
他劍眉一蹙。
「是吧?」她忍不住拉高嗓音,他立即伸手蒙住她嘴唇。
帶著恨意的眼眸毫不畏懼地迎視他。
他凝定她許久,終于一聲嘆息,「我不是。」
「我不相信……」
「我不是。」他再度強調一次,大手離開她的唇。
「別想騙我!」這一次齊思思壓低了嗓音,「如果你跟他們毫無關系,為什麼要干涉我調查這個案子?我早該想到的,那天你從我家離去後我就一直懷疑,只是一直欺騙自己……」她猛烈的搖頭,心髒狂跳,「我不願相信這件案子會與你有關,我一直拚命阻止自己往那方面想……」一陣淚意涌上她眼眶,「我一直欺騙自己……」
「思思——」
「我是傻瓜!世上最白痴的傻瓜——」
「不是這樣的,思思!」他阻止她的歇斯底里,「如果我跟他們有關系的話,剛剛干嘛從那兩個男人手中救走你?」
「我不知道!」她激烈地搖頭,「我怎麼會知道?誰知道你有什麼目的?誰曉得你是為了什麼接近我?」
他猛地攫住她的手腕,「你不相信我?」
「我——」她一窒。
「你不相信一個方才才跟你做過愛的男人?」他眸光熠熠。
「我不知道,」齊思思拚命搖著頭,腦子若絲線一團混亂,怎樣也理不清,「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信任我為什麼願意獻身于我?」他質問她。
「我……不知道。」她茫然。
是啊,為什麼?
如果她從那一夜他離開她家後便一直懷疑他與張永祥命案有關,為什麼今夜在鵬飛樓外卻願意與他?
為什麼今夜在乍然見到他時她地如此心情飛揚,瞬間忘卻了所有的煩惱、疑慮?
為什麼只要一望入他幽幽深深的眸子,她就像隱落于千年古潭,不可自拔?
為什麼——她竟會愛上一個無法全心信任的男人?
莫非愛情果真是盲目的?
她仰起頭,試圖看透那對她怎樣也看不透的眸子,「你愛我嗎?」
他似乎因她坦白的問題一震,整個人倒退一大步。
他的反應令她不由心酸,語疸顫抖起來,「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他下頷一陣抽緊,半晌,才低低一句,「我會保護你。」
「保護我?」她微微苦笑,「你要我讓一個自己都模不清來歷的男人保護我?」
他眸光圈鎖住她,「我對你絕無惡意」
「是啊。」她別轉過頭,語氣淡漠,半帶嘲諷。
他轉回她的頭,強迫她看著他,「相信我。」
她默然,凝望他許久,接著朝他伸出手,「借我行動電話,我必須打電話給遠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