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仍舊瞪著她,「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的黑道組織?」
「不會吧?」齊思思淺淺一笑,故作優閑地晃了晃杯中酒紅色的液體,「你們別胡思亂想。」
「才不是胡思亂想!」黎之鵬駁斥她,「現在是恐嚇信,下回搞不好就跑到你家。」他蹙著眉,「前幾天我看到一本小道雜志,竟然拍到你家附近的畫面……」
「你說的是那篇有我跟你共舞的照片的報道?」齊思思一揚眉,「那是好一陣子前的事了,你竟然還能看到?像那種不入流的雜志,要不是助理拿給我看,我還不會注意到呢。」
「就是那種不入流的雜志才可怕!」
「等會兒,你我倆究竟在說什麼啊?」一旁聆听兩人針鋒相對的眾人終于忍受不住了,紛紛開口質問,「什麼小道雜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一家八卦周刊嘛,他們好像派人跟蹤思思,拍到許多照片。」黎之鵬氣憤的表示。
「你是說思思被狗仔隊盯上了?」難得因為妻子以外的女人而激動的嚴寒雙眉一擰,「怎麼會這樣?」
「就像他們當初對你和晚兒的婚姻緊盯不放的道理一樣,這些人最喜歡挖掘名人的隱私了。」
「我有什麼隱私好挖的?」齊思思涼涼的說。
黎之鵬低吼,「挖你的隱私還不打緊,我擔心的是連普通雜志社的攝影機都隨時可以對準你,偷拍你的私生活,何況那些黑道份子?只怕他們早已暗中跟蹤你很久了。」
「放心吧,我可是國家檢察官,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你敢確定?」
「不行!不能讓思思這樣下去。」
「我們替她請個保鏢吧,二十四小時保護她。」
「對啊,這樣我們也安心一點。」
「誰認識比較好的保全公司?」
「有了,我朋友好像雇用過保鏢,我問問他好了。」
「我也知道一家保全公司……」
听著好友們愈來愈熱烈的討論,齊思思不禁翻了翻白眼,「喂喂,你們听我說,別那麼大驚小敝嘛——」
齊晚兒的回眸一瞪令她倏地合上櫻唇。
天啊,是晚兒瞪她呢,怎麼連一向最溫婉的她情緒也激動起來?
齊思思默默退開,決定自己還是離這些情緒激動的人們遠一些比較妥當。她站起身,一個人來到鵬飛樓外的庭園,一面深深地吸了口外頭沁涼的空氣,一面輕啜了口杯中上好的勃根地紅酒。
其實,說她不煩心是騙人的,不論再怎麼鎮定的人連續幾天接到恐嚇信也高興不起來。
但就因為接到恐嚇信,讓她更確定她手中握有的證據果然是關鍵。
那枚徽章跟那組密碼鐵定代表了某種意義。
而憑著她多年來培養的敏銳嗅覺,她開始覺得張永祥命案並不簡單。
或許正如之鵬所擔憂的,這件案子的背後牽涉到一個龐大的黑道組織,而她,說不定真的會成為靶子。
不,齊思思搖搖頭,跟眸點燃堅定的火焰,就算真因此置身于危險當中,她也非破這件案子不可。
她一定得破這個案子,否則……否則……
腦海忽然浮現一張俊朗的面孔,她不覺身子顫抖,心跳忽快忽慢。
別想。她命令著自己,強自壓下陰暗的念頭。在幾次長長的深呼吸後,她的心跳終于恢復平和。
她佇立原地一會兒,接著開始沿著庭園中央的彩色噴泉繞著圈,微微仰頭,享受清風拂面,月華灑落全身的寧馨感。
她喜歡鵬飛樓,這棟由嚴寒設計的樓宇不僅風格別致,更是他們幾位至交好友經常選擇的聚會場所。
許多最值得紀念的事都是在這里發生的——之鶴與清曉的初遇,晚兒與嚴寒的初吻,之鵬與真澄的初夜,還有今晚,真澄也是在這里第一次加入了他們的聚會。
她所有的好友都找到他們最重要的人生伴侶了,什麼時候她也能尋著?
想著,齊思思揚高螓首,凝定高掛夜空的一輪明月……
連月兒也是圓圓滿滿,不帶一角缺撼……
清澄的星空,清澄的月色,清澄的心痛。為什麼在這樣月圓人也圓的時候,她心中會忽然泛起一種類似寂寞的滋味呢?
莫非是因為他?
唉,不是說好不再想的嗎?偏偏念頭轉來轉去總是轉回到他身上。
她幽然吐息,一面緩緩低頭,直到一個修長的暗影忽地映入她眼瞳,攫掠過她所有心神。
小時候,他經常像這樣站在人家屋外,靜靜地看著從屋里流瀉出的一地暖暖燈光。
有時他也會冒險抬起頭來,讓渴求的眼眸接觸窗內一團和樂的全家福畫面。
通常他不敢看,因為看了只會讓他原本就脆弱的心靈更加破碎,只會讓他原本就發痛的胸口更加撕扯而已。
可是他也忍不住想看,他喜歡看一臉和氣的父親抱著愛撒嬌的小兒女,喜歡總是帶著柔柔笑意的母親端出一盤又一盤熱騰騰的食物。
偶爾,他會看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女孩,看著女孩甜甜璨璨的微笑,然後想著她嘴角會不會也漾著同樣的微笑?
就像她今晚的微笑一樣。
今夜的她,在屋內暖暖的火光以及濃濃友誼的照拂下顯得非常非常地快樂幸福。
他為笑得那樣甜美的她心折,如果可以的話,他渴望自己是能讓她展露如此微笑的人。
但他不會是那個人,他永遠也不可能給她幸福……
殷森轉過身,不讓自己的眼眸再有機會接觸屋內那群歡樂的人們。
或許他該走了,今夜她在這許多好朋友圍繞下應該不會有事的,不需他在一旁守護。
他該走了吧?他猶豫著,理智要他離開這不屬于他的地方,莫名的情感卻讓他無法輕易邁開步伐。
他陷入了成年以後不曾有過的天人交戰中,許久,許久……
直到一聲低柔的呼喚定住他挺拔的身軀。
「殷森,是你嗎?」
他靜定數秒,考慮著是否要回頭。
「是你吧?殷森,你是來找我的吧?」
她的再度開口讓他確認了,她果然是齊思思!
他有拔腿逃離的沖動,而他也真的做了,他迅速掠過庭園,往大門口急奔。
「別走!」慌亂的腳步聲追趕著他,「別離開我,求求你!」
他頭也不回。
「拜托你停下來!我有話……想跟你說,等等我……」她仍然追著他,嬌喘細細。
他听到她急促不穩的呼吸聲,心中一陣不忍,但腳步仍是一點不緩,直到一聲尖銳的驚呼追上他。
他倏地回首,驚覺她竟然跌倒在地。
「你怎麼了?」強烈的擔憂讓他再也顧不得躲她,幾個箭步沖向她,有力的雙臂溫柔地扶起她,「有沒有哪里摔著了?會不會痛?」
她不答話,只一直默默低垂著頭。
強烈的驚慌攫住他,「會痛嗎?思思,是不是腳扭到了?」
她忽然揚眸,「我沒事。」璨亮的星眸閃著笑意,「只是想留住你。」
他一愣,「你是說你跌倒是裝的?」
「嗯。」她坦然點頭,「我想這是唯一能讓你停下來的方法。」
殷森瞪著她,啞然無言。
「我很就興你真的停下來了。」她淺淺的笑,「這表示你的確是關心我的,是吧?」
「這什麼也沒表示!」他粗魯地應道,驀地放開她,背轉身子。
她沒有因他的冷淡而退縮,「殷森,告訴我,今晚你究竟為什麼會出現這里?」
他默然不語。
「你是來看我的吧?」她逕自低語,「你想見我,就像我想見你一樣。」
他心一跳,「你別胡思亂想。」
「是我自作多情嗎?」她淡淡地自嘲,「原來你不是來看我的,只是偶然來這里散步,到別人家里散步,殷先生的嗜好果然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