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知道他將會如何待她,那雙眼怕會抹上濃濃怨怒吧?
他真不想那樣做,不願意自己以那種方式傷害她。
可是他必須。
因為若不那樣刺傷她,他就沒辦法保留自己一顆心完整無缺。
第八章
袁真澄覺得自己是個傻子,否則不會一直乖乖坐在房里等他,從子夜新月高掛天際開始,一直到東方熹微,綻出第一道晨光。
她仰起頭,再度調轉眸光凝定玻璃天窗。
第一次參觀他這間獨佔一層樓的臥房時,她只忙著贊嘆整個空間的闊朗豪氣,卻不曾稍稍注意到原來房里的天花板是可以向兩側滑開,露出完全用透明玻璃造成的拱形屋頂的。
直到黎之鵬第二次帶她來到鵬飛樓,要她在婚前一個人住這里時,她才由床頭櫃邊的按鈕發現了這個別出心裁的設計,
她佩服設計這棟房子的人,這樣的樓宇會是每一個女人的甜蜜夢想,尤其是那個用玻璃打造的拱形屋頂。
夜晚,不論是溫柔的月華或者璀亮的星芒都會透過玻璃屋頂灑落,營造一室甜美浪漫。
她好喜歡那種沐浴在朦朧星光下的美妙感覺。
那是一種適合與最親密的人分享的感覺,而她,卻從來只有一人獨享,不論是婚前或婚後。
袁真澄深深吐息,身子往後一倒,仰躺在舒適柔軟的藍色大床上,雙手枕在腦後。
即便是兩人婚後,他仍然將她一人拋在這里,就連婚禮當晚他都不曾與她同房,跟著一群世家子弟胡鬧到天亮。
就連他自己的哥哥和他最好的朋友都看不過去,雙雙勸他少喝點酒,他卻完全不理,喝得酩酊大醉,在送走所有賓客後,一個人沉沉入睡。
接著,便是數日數夜不見人影。
白天,是到黎氏位于仁愛路的總管理部上班,晚上則出入各家俱樂部,倦了,就回到他那層位于敦化南路的公寓。
她記得他說過鵬飛樓不是住的地方,是專門用來舉行周末晚宴的。
他要她住這里,該不會也存著一星期見她一次的心理,其余日子照舊過他快樂逍遙的浪子生活?
那她和那種被金屋藏嬌的情婦有何不同?而他,仍是不折不扣的單身貴族。
袁真澄明白自己無權抱怨,不應該懷有一絲絲委屈。
他們在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的,他不過是照著契約條款執行而已,只是她沒想到他竟將契約上的條款實現得如此徹底!
他真可以如此毫不在乎地將她一個人冷落在鵬飛樓,問都不問一聲?他真的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
那又怎樣?袁真澄忽地雙眉一軒,對自己不滿起來。
他們本來就是各不相干的,他不必在意她,她也不必多理會他。
反正是契約婚姻,他們用不著束縛彼此的情感,他過他浪蕩的日子,她也可以過她逍遙自在的貴婦生活。
她為什麼要乖乖待在鵬飛樓足不出戶?為什麼還要夜夜期盼他忽然出現她面前?
她要出門!
她現在有的是錢,不好好揮霍一番豈不辜負上天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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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真澄瘋狂地購物。
ESCADA的套裝、YSL的小禮服、HERMES的絲巾、DKNY的裙子、LV的皮包、CATIER的鑽飾,她買到幾乎每一間商家的售貨小姐都視她為上賓,急急忙忙送上貴賓卡,歡迎她下次再來。
而每一次听到刷卡機刷過黎之鵬給她的金卡,發出俐落聲響時,她心里就一陣難言的暢快。
那是一種類似報復的快感。
她甚至以黎之鵬夫人的身分打電話給台灣的經銷商,要他們替她想辦法弄到法拉利F40。
對方雖然忍不住訝異,卻也恭恭敬敬地答應。
袁真澄關掉手機,金橘色的唇角今日第一次揚起。她側轉頭,交代一直在一旁乖乖待命的私家司機,「你先替我把東西拿上車,我上樓找之鵬去。」
一瞼忠厚老實的司機點點頭,目送她窈窕的倩影翩然飄進電梯。
黎先生要知道他新婚夫人竟然是以這種速度在花錢的,那總是滿不在乎的臉龐恐怕也會稍稍一白吧?
他手上提了兩、三個大袋子,黑色轎車里同樣塞滿了購物袋,更別說還有許多夫人根本帶不走的衣物,交代售貨小姐派人親自送到鵬飛樓。
扁是今天一整天她就刷爆了兩張金卡,而這還只是他們結婚第一個禮拜呢!
他真不敢想像黎先生臉上會是怎樣一副震怒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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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實的司機料錯了,當黎之鵬看著新婚妻子挑釁地將兩張刷爆的金卡送到眼前時,不僅面上神氣不變,甚至連眉毛也不曾稍稍一挑。
他只是漠然掃了滿瞼得意神色的袁真澄一眼,淡淡一句,「今天玩得還愉快嗎?」
「愉快,當然愉快了。」袁真澄夸張地揚高嗓音,「我還從來不曾如此隨心所欲地花過錢呢,今天我在買每一樣東西前都沒看標價。」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其實她都小心翼翼地看過,而且每看一次心跳速度就忍不住包加狂飆。
如果連她這個花別人錢的人都忍不住咋舌,他這個金主該心痛得要命吧?
但黎之鵬的反應卻令她失望至極。
「又不是付不起錢,干嘛看標價?我黎之鵬可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是那種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他不僅不生氣,甚至還氣定神閑地教訓起她來。
「你不生氣?」她難掩訝然。
他聳聳肩,「干嘛生氣?」
「我花了你那麼多錢,甚至還要人想辦法弄一部法拉利來。」她幾近歇斯底里地提高聲調。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黎之鵬一拍額頭,「我本來就打算訂一部跑車給你。老爸也說過,要送你一部名牌跑車當結婚禮物。你自己有喜歡的款式最好了,免得我還要費心去找。」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他根本——毫不在意!
她這樣毫無節制地花他的錢,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還笑嘻嘻地說要訂一輛跑車送她。
短暫的勝利感瞬間消逸,她只覺一陣難言的落寞襲來。
「怎麼了?」他黑亮的眼眸興致勃勃地盯著她,「你看來似乎不是頂愉快。」
她倏然撇過頭。
「如果買得還不夠過癮的話,明天可以再繼續,到好一點的店去。」他柔聲建議,「掛我的帳就行了。」
她默然不語。
「我看就到東亞百貨好了,那是嚴寒名下的產業,他不會不賣我面子。」他微微笑著,「過幾天我再補辦一張卡給你。」
「不必了。」她一口回絕,語音低悶。
「是嗎?」他凝視她數秒,微微揚起的唇角挑得更高了,「你來得正好,今晚陪我去一場晚宴。」
她驀地轉回頭,「晚宴?」
「沒忘了你的身分吧?」他略帶嘲諷地說道,「陪我出席必要的社交場合是你的義務。」
「你的意思是,我除了扮演茶來伸手的貴婦人之外,終于有其他派上用場的地方?」
「不錯。」
「可是我沒有適當的禮服。」她揚揚眉,挑戰似地望他。
「沒關系,我已經替你挑了一套,等會兒我叫人送來。」黎之鵬毫不在意,淡淡接下她的戰書,「你趁這個時候去整整發型吧!」他遞給她一張名片,「到這家店去,就在這附近。」
她只能愣愣地瞪他,然後默默接過名片,莫可奈何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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