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寧兒的什麼人?認識她幾年了,怎麼沒見過你?」丁素素困惑。
「呃……」沈雪子思索著,澄澈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打啞謎似的說︰「該算是朋友吧!?或許也不是;不過,我現在是她的負擔、麻煩,賴在她家客棧白吃白喝,但她還沒想過要趕我走。」
「寧兒是個好姊妹,凡事總是替人著想,樂于助人。」丁素素與有榮焉的說。
「她就是太替人著想了,才會落得自己痛苦沒人知道。」沈雪子又是嘀咕。
「寧兒受了什麼委屈、痛苦?」丁素素焦慮地關心著。
沈雪子訝然。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她可以感受的到她的憂心是如同身受般的真誠,這倒為難她了,不知該如何道出呂寧兒的痛楚。
「我和她——不過是普通朋友,她受了委屈怎會告訴我,是我瞎說的。」沈雪子虛應,好奇的探問︰「你和寧兒姊,還有沈公子三人之間……」
「從小我們三人的感情就很好,以前我們丁家也不過是益州的小商,那時我們三人就像兄弟姊妹一樣,整天膩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只是現在……」丁素素神情感傷戚然。
「只是現在你們富有了,反倒使你們之間有了距離。」沈雪子想當然地說。
「我並不想這樣,只是我爹、娘他們……」丁素素急忙想解釋。
「你爹、娘禁止你和他們交往過密?」
「爹、娘並不反對寧兒來找我,只是這幾年想見沈大哥便很困難了。」丁素素感傷,又說︰「我始終很懷念以前三人無憂無慮,快樂在一起的日子,是那般無拘無束,如果我們家還只是個小商家那該有多好。」
沈雪子感受得出丁素素身為富家千金,深鎖閨閣的寂寞與孤獨,但——
「就算你們現在只是小商家,你們三人也無法像以前那般,一起分擔彼此的歡喜與憂愁,畢竟成長終究會使彼此間的感情產生某種變化,不是嗎?」她試圖暗示他們之間彼此糾纏不清的感情問題。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們三人之間的純真感情應該可以繼續下去的。」丁素素茫然,毫無把握。
「恕我冒昧直言,除非你對沈公子始終不存絲毫愛意,不然,就是你在欺騙自己。你應該明白我剛才所說的意思,孩提時代的感情是純真的,但成長後感情就變得微妙、復雜,而不再那麼單純了。」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你始終活在你們以前單純的感情世界里,你不敢,甚至害怕走出來,你怕會因而造成你們三人之間無法預期的感情變化。」沈雪子說得她心悸,卻仍更大膽直問︰「你愛沈公子,對不對?」
天哪,這問題始終在她心底模糊存在著,況且,就算真的心屬沈祖先,又教她如何敢直言啟齒!?
丫鬟來報,韓公子來訪,及時化解了丁素素的尷尬。
韓啟仲也是益州富紳公子,俊逸、風度翩然、溫文有禮,亦是沈祖先的摯友,文才、人品更不下于沈祖先,這兩名男子卻在丁素素心底模糊地糾纏著。
「丁小姐,初次見面,便如此造次冒昧,失言的地方請多見諒,但請你再三思量,別因為個人的矛盾、猶豫,而造成更多人的痛苦。」沈雪子臨走前提醒。
離開丁愛,沈雪子倍感無奈與感嘆,她這趟來本希望能為呂寧兒出口氣,替她奪回沈祖先,但丁素素的高雅、端莊、美麗,且親切得全然沒有富家千金的驕縱,使她只得對呂寧兒抱以無可奈何的同情,有哪個男子能不愛上丁素素這般窈窕淑女呢?
第六章
沈雪子閑散地往客棧的街道瞎晃,只瞧前方喧嚷地圍了一堆人,便好奇的湊上前瞧熱鬧,才知是丁愛在招買丫鬟。
「小扮,小扮,我成不成?」沈雪子擠到前頭,丫鬟這活兒她還沒干過哩!
「你!?」不只是丁愛管家訝然,就連所有人也瞧不出沈雪子是苦命的賤格相。
避家懷疑的再問︰「姑娘,瞧你一副富家千金的身子骨,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喂!你們到底是在算命,還是買丫鬟?有誰生下來就活該是丫鬟命格的。」
沈雪子刁蠻地說,活似富家嬌嬌女的性子。
「成,你肯賣,我自然願意買,不過,我倒想听听你的身世如何可憐,非逼得你賣身做丫鬟?」管家這話引起群眾的好奇。
沈雪子掃了周遭群眾那張張好奇的目光後,煞有其事的沉下一張好不悲傷、淒慘的神情,提氣哽咽幾聲,淚水汪汪說來就來,第一個對不起的便是爹地、媽咪——
「爹、娘早逝,自幼便與大哥相依為命,日子雖然清苦,但也無憂無愁,沒想到大哥積勞成疾,無力工作,本想來益州投親,親人卻早已搬離益州,如今兄妹倆投宿迎賓客棧,身無分文,不但付不了帳,更無力請大夫為大哥看病,大哥為了照顧我,努力工作,至今仍未能娶妻,今落得如此淒慘地步,我總不能放著大哥不管,萬一……萬一大哥也死了,我舉目無親,無人依靠,所以……」沈雪子唱作俱佳,淚水汪汪直淌,惹得旁人也一掬同情淚水。
迸人的淚水也未免太容易騙了吧!嘿!就是對不起雷震這位「大哥」羅!
「小泵娘,你的身世太令人同情了,待會兒咱們就去見你大哥,如果他同意的話,畫押五年賣身契後,便付你五十兩,請大夫為你大哥治病。」管家同情拭淚。
赫!堂堂喬亞集團的獨生女,居然只值五十兩,還得白演一場戲!?沈雪子真的快哭了。
不過,教她擔心的還在後頭,瞧雷震那八百年都死不了的健碩身體,哪像個命在旦夕的垂死病人!?
「喲!季管家怎麼有空過來?」呂逢雨笑臉迎上。
沈雪子整張臉全垮了,沒想這丁愛管家與呂家父女熟識,她真不知該如何繼續演完這場自編自導的大悲劇。
李管家和呂逢雨客套幾句,便表明來意,教這父女倆及雷震當場了眼。
這丫頭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這位便是你大哥?」李管家困惑地打量雷震,那神采奕奕的模樣,橫豎怎麼看都不像個垂死病的人。
「是這樣的,我哥得的是種怪病,時好時壞,一旦病情發作,就會臉色發白,全身虛弱無力,有時氣提不上來,便昏迷好幾天,如果沒事的話,就像現在這樣。」沈雪子急中生智瞎編一通。
「哦!這可是心病,小兄弟,你得注意,那可會隨時要人命的哦!」李管家一副專家的模樣提醒道。
「是啊!是啊!」沈雪子連忙搶話。
「我……」雷震一臉啼笑皆非,才開口,就讓沈雪子暗踹一腳,痛得哇哇大叫。
「你瞧!你瞧!我哥病要發作前便是這副德行。」沈雪子竊笑。
「這麼吧!愛里急著找丫鬟使喚,如果小兄弟同意的話,你們兄妹倆就在賣身契上畫押,我馬上付銀子,讓你趕緊請大夫治病,我也好回去交差。」李管家說。
「李管家,這到底……」呂逢雨滿頭霧水的想問個明白,卻讓雷震截話。
「我沒有意見。」雷震煞有其事的裝病吧咳幾聲,虛弱的說︰「我的病大概又發作了,不過,你給的五十兩太多,我想,二十兩就夠了。」
二十兩!?沈雪子險些叫罵起來,他居然比李管家還瞧不起她,想必是存心想報復,看她笑話!?
最後,雷震還是以五十兩將沈雪子給「賣」了,他可是樂得很,反正是那丫頭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