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將她抱到了床上,他曾經以為和她會是一種僅此一次的經歷,會是一種壓力的釋放與好奇心的滿足。但是他發現他對她的胃口更加貪婪了,每一次的釋放只會引來更強烈的需求,這是一個進退維谷的困境,如果一個夜晚不夠,還會需要多少個夜晚?兩夜?三夜?一千夜?
一個永久的許諾不在考慮之內,許諾,他已經認識到,就是失去控制,他需要將這件事想清楚,需要采取些措施。
他的思維像是一片雜草叢生的森林。
閉上眼楮,他呼吸到佩蒂身上那種甜蜜的、女人的味道。也許,到了明天早晨,他就會將事情看得更清楚;也許,他只是再次和她。
☆
卡梅倫沒有拉上達琳為他臥室的窗戶所縫制的厚厚的窗簾,因此當他早上睜開眼楮時,臥室內已灑滿了陽光,佩蒂側身躺著,正在凝視著他。「早上好。」他說,伸展著他的手臂和雙腿。
「早上好。」她笑著,伸出手撫模著他的胸膛。
她的手很小很溫暖,她的撫模激起他的興趣,他對她的需要仍然存在。他將她散落在額前的頭發拂到腦後,對她頭發的絲緞般光滑的手感感到驚嘆,「你好嗎?」
「很好,」她的笑容在綻放,「棒極了。」
「感到厭倦了嗎?」
「永遠不會。」
「有趣嗎?」
佩蒂不認為這一次會比昨夜更好,但是當卡梅倫吻著她的脖頸時,她為自己的反應感到驚奇。她認為在這方面她不是一個新手,但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卡梅倫這樣的男人,他既是認真的,同時又是頑皮的。她知道她永遠不會像愛上卡梅倫這樣愛上別的男人。
我愛你,她想,這三個字在她的腦海里閃現了一遍又一遍,她緊緊抓住他的胳膊,讓他們更加靠近。
再靠近些。
她的身體驀然間感到了放松,快樂的浪潮一陣陣地沖擊著她的情感,我愛你這三個字再一次從她的腦海里閃過。
她沒有意識到她將這句話說了出來,直到卡梅倫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他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臉上。她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但是她不想否認。
「我愛你。」她重復了一遍,听起來比她所感覺到的更加平靜。
「佩蒂。」他從她身邊移開,他們之間幾英寸的距離,看起來就像鴻溝一樣不可逾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她想要事情不一樣,但是她無法欺騙自己。
「我只是——」他猶豫著。
「不想重復過去?」她坐起來,用床單裹著她的身體,「卡梅倫,我不是你的媽媽,我也不是卡亞,我是我,佩蒂•瑪麗亞•白奈特。」
「你是誰沒有關系。」他的聲音很冷淡,他坐著,沒有看她。
「現在你想逃跑了?」
「別傻了。」他從床邊站起來,抓過來他的睡袍。
「我很傻嗎?」她不這麼認為,「如果不是逃跑,你把這叫做什麼?」
「是——」他剛開始就立刻不高興地停住了,「如果我要逃跑,這只是因為我想要獲得自由,我不想再被一個女人操縱,決不。」
「我不想操縱你,那不是愛情所具有的性質。」
「它不是嗎?」他面對著她,他方才的溫柔不見了,他的眼楮現在是冰冷的綠色。
「愛情是關心另一個人,」她說,「從最好的方面為另一個人著想。卡亞不愛你,當初她阻止你去紐約就說明了這一點;如果她愛你,她不會在那之後不久就離開你。卡梅倫,我根本不懂得如何操縱你。」
他冷冷地笑了笑,「所有的女人都知道如何操縱男人,你也是被這樣教著長大的︰眼淚,假裝的脆弱,威脅。」
「我曾經哭過,假裝過脆弱,或者是威脅你了嗎?」
「現在還沒有,但是總有一天……」
「我也許會哭,是的,我哭泣是因為我有感情,因為我讓自己去體味這種感情;我也許會脆弱,因為我不是神,不是不可征服的;但是我不會威脅你,是你在威脅。」
「我早已學會佔據有利位置,我認為這很好。」
「不,你正在采取的是一條逃跑的策略。」
「我采取的是最有效的策略,我叔叔的觀點總是正確的︰隨心所欲地生活,多賺錢,讓自己快樂。」
「你知道他快樂嗎?」
「我知道。」
「于是你就關閉了所有的情感,只將女人當做性的滿足,然後拋棄她們?」
「我沒有拋棄你。」
「噢,是嗎?你正在做什麼,卡梅倫?什麼是我們的將來?」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我們以後再討論這個問題,我想去沖個澡,然後給我們的早餐弄些吃的。」
她沒有再說什麼,但是她很快地穿上了衣服,在他沖完澡之前,離開了他的公寓。
她一直忍著眼淚,直到電梯的門關上,她的眼淚才流了出來,沿著她的面頰,簌簌落下。到五樓時,電梯停了下來,一對年輕的夫婦帶著一個孩子走了進來。佩蒂很快地擦干她的眼淚,將手指插進頭發里,試著給自己做一個平靜的偽裝。
她的大衣的鈕扣在匆忙之中扣在了外衣的鈕扣上,她的和內衣塞在她的皮包里,她感到自己像一個應召女郎。那對夫婦向她看了一眼,然後走到電梯的另一側去。電梯的門關上了,他們開始談論他們的孩子。
佩蒂原以為他們忽略了她,如果她沒有從裝在電梯里的鏡子上看到他們對她的注視,然後他們對望了一眼,他們的表情是憐憫的。她的唯一希望是再也不要看見他們,她不需要憐憫,她是一個愚蠢的傻瓜,她罪有應得。
他曾經警告過她,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害怕去愛,她告訴自己她已經從過去的失敗中吸取了教訓,她修補了自己受傷的靈魂。但是她錯在哪里了呢,她不知道。
她不應該花這麼多時間和他在一起,不應該參與他的那些購物旅行,她誘導自己去想她會掌握分寸,然而她卻在他的魅力之中失去了方向。
電梯的門在大廳里打開了,那對夫婦帶著孩子走了出去。她又下降了一層,來到了車庫。只有坐在她的車中,向她的住處開去時,她才喊出了自己的憤怒,「見鬼去吧,卡梅倫!」她對著路上來往不息的車輛自言自語,「一個能如此動情的男人,怎麼會是那麼冷酷?」
當他從浴室走出來時,知道她已離去,他並不感到驚訝,他也知道他傷害了她。
「我警告過她。」他對著空著的屋子說,他的目光落在了床上,那兩個並排放著的枕頭,讓他想起就在剛才他還和佩蒂在一起。
他不是有意要傷害她,他媽的,他喜歡她,喜歡她滑著輕快的舞步穿過房間;喜歡她的笑容,和她追問問題時那認真的表情;喜歡和她爭論——並且一起大笑。
喜歡和她。
「他媽的!」他罵了一句,大步走到他的衣櫥前,他不應該想這些,當然他會想她……也許一天或是兩天,她和其他的那些女人不一樣,他讓她靠得太近了,但是他會忘卻她的。
他匆匆地穿上了一件圓領長袖運動牛仔褲,沒有穿皮靴,他需要喝一杯咖啡來清理他的思緒。
當他踏進臥室的時候,他看到了在起居室的窗前的小桌子上擺放著的玻璃杯和盤子,空著的酒瓶子放在一邊,他的蔓越桔色的睡袍堆在地板上,它吸引著他走過去。
他揀起了睡袍,將他的臉埋進這柔軟的天鵝絨中,柔軟的織物讓他想起佩蒂皮膚的感覺,現在她的芳香成了這件織物的一部分。他閉著眼楮,回憶著,一幕幕的情景閃現在他的腦海里,她笑著望著他……他為她拂開臉邊的散發……他們的大笑……她的嘆息,他吻去了那聲嘆息,讓她又快樂地笑起來,他和她,想讓她從他的頭腦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