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雲瞧低聲問道。今夜憐幽特別熱情,不斷地尋索他更多的憐愛。他明白,憐幽愛他,但今晚她是毫無保留地訴衷情,這與平日的她大相徑庭,令人感到不安。為何她會有這突然的轉變?
??憐幽沒有答話,枕著他的胸膛靜靜聆听他安穩的心跳。這寬闊的胸膛,從此只是一個回憶了。她貪婪地想多待一會兒,多想他一會兒,也多愛他一會兒,只是,夢幻易滅,自古夢難圓。
??「為什麼不說話?」雲瞧有些不耐她的無言,但心疼多于憤怒。
??「噓……我想靜靜地……專心地……好好地……想你。」
??「憐幽!」雲瞧將憐幽的臉托向自己,望著。她沒有哭,但那一雙了無生氣的剪剪大眼,卻訴說著許多哀愁。
??「若你相信我,就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言簡意賅!但語氣卻表明了「非問清楚不可」的決心。
??「我只是覺得人生太無常。什麼是永遠?什麼是短暫?是永久的假意好呢?還是短暫的深情好呢?為什麼人在得到以後,就要活在失去的恐懼中,而失去之後,又努力想去追回那些快樂。這一切一切,都顯得這般不真實。」
??慕容雲樵听了,不覺笑了起來,他順著憐幽的發,柔聲道︰「傻瓜!困擾你一夜的問題僅是這樣?這樣說吧!有追求才有所獲,人生無常總難免,飛鴻雪泥不過是文人逃避現實的風雅韻事。對我而言,踏實築夢才是最重要的,一味地哭泣,倒不如振作起來。」
??「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幸福,幸福到以至于……連老天爺都妒忌我。」憐幽低頭,發絲垂了下來,覆在慕容雲樵的手臂上,癢癢的,騷動到他的心靈里去了。
??「杞人憂天就是你這種人,我擔心了一整晚,原來只是因你缺乏安全感。憐幽,除了愛我,什麼事都不要擔心,因為那是莫須有的。」說著,愛憐地啄了一下憐幽的紅唇。
??「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離了,你想……」
??「沒有如果!」雲瞧立刻伸手捂住憐幽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憐幽輕撥開他的手。「我只是好奇嘛!」
??「你呢?」慕容雲樵不答反問。
??「我會……行尸走肉,帶著傷痛過完這一生。」憐幽仿佛見到往後自己的景象說。
??「我嘛!我會更加努力。」
??憐幽揚起雙眉,不解地望著他。
??「我不會忍受你離開我的日子。所以,窮極一生,我都會把你綁在身邊,讓你一步也離不開我。」
??憐幽咬緊下唇,硬壓下心中那份傷感。
??「萬一我死了呢?你如何把我綁在身邊?」
??「簡單!我會下陰曹求閻王放了你,咱們再一次還陽共效于飛。如果不行,那就再續未了緣,或者從此悠蕩于滄海中,共享恣意生活。哪!這麼說了,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憐幽,即使是來生,我也不願放開你的手。」
??憐幽感動不已,淚水即將崩堤,她硬是吞忍住。她尋找著慕容雲樵的唇,印上深深一吻。「我愛你,窮其一生地去愛你。」
??「我也是。窮極一生的愛戀只因有你。」
??一室的旖旎風光,悄悄地揭開了彼此的深情厚愛。夜風送涼,更添一絲溫情。情愛,自古總是緊扣著人心,而讓這個塵世更添美色。
第八章
??阿初迅速繞過長廊,在慕容雲樵的辦公廂房前停下腳步。他遲疑一會兒,終于伸手敲門,內心戰栗不已。
??自從大前天少夫人突然不告而別,少爺瘋了死地在街頭到處亂闖找人,卻遍尋不著,回來後又摔盡東西,倒在碎物上干嚎,被勸上床睡一覺後,整個人便變得不再有表情,而且動不動就發怒,使慕容世邸上上下下都陷入恐懼之中。不過,他們都頗能體諒,因為他們也一樣為少夫人擔心,更何況少爺呢?
??他听到少爺喚他進去的聲音,戰戰兢兢開門進去,畏怯喚道︰「少爺!」
??慕容雲樵沒有回話,但從他漸緩的動作中,阿初知道少爺正等著他繼續開口。
??「外面有個人要見你。」
??慕容雲樵抬起眼,神色冷漠地看著阿初,示意他說明來客是誰。
??「他說是你在江都認識的朋友,姓趙。」
??「趙?」慕容雲樵揚起眉,努力思索江都都何來趙姓友人,卻苦思不得。自從憐幽出走後,他一直很難撇開想念她的心情而靜下心做事,他厭惡自己這般懦弱,卻又無能為力。
??「我沒有江都的趙姓朋友。」他冷冷說著,擺明了拒絕見客。
??「可是……」阿初感到相當為難。「他說他是帶口信來的。」
??「口信?」
??「他是這麼說的。少爺,真的不見他?」
??慕容雲樵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向窗外,緩舒口氣,緩緩點一下頭。
??「帶他進來見我。」
??「是。」阿初急忙走出去。
??莫非是他想念憐幽太深,朵朵藍雲皆是他的嬌美笑靨。唉!想來不過離別三日,卻思念他思念得緊,不知他現在可好?從沒有一刻停止過找他的。但,現在是慕容織坊的轉機,如何能放縱自己追求個人私欲,而枉顧大家的期望呢?勉強壓抑尋他的強烈心焦,先解除慕容織坊的危機,相信這應該也是憐幽所希望的。
??一聲輕咳打斷了慕容雲樵的思緒。她有些著惱地轉身望向來者,卻望見一雙帶笑的星目。
??「你……」慕容雲樵有些愕然。
??「難不成慕容公子貴人多忘事,連我也不認得了?」
??慕容雲樵不禁笑了起來,要阿初退下。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我該跪下來叩見聖上,抑是搭你的肩膊道聲︰兄弟,久違了?」
??趙煦不禁朗聲大笑起來。「基本上,我比較喜歡後者。」
??「好!丙然豪爽。請坐。」
??趙煦謝過,在她面前坐下,一雙犀利的眼神訴說著惜才的心志。
??「有事?」慕容雲樵坐下,斟上一杯茶,問道。
??「我想,我不是個昏愚的君王,也不是個會遭佞臣左右的傀儡,更不是道听途說的市井小民。一句話,怎麼回事?」理所當然的語氣,仿佛熟稔的至交的對話。
??慕容雲樵一臉茫然。「我不懂你所謂何事?」
??「好吧!簡單說明,慕容織坊的事,怎麼回事?」
??慕容雲樵嗤哼一聲︰「這等小事,恐怕不勞皇上費心吧!」
??「如果不是了解你是個人才,我會以為你在嘲諷我。撇開那些繁縟的君臣規儀,這不過是兄弟間的關懷罷了。我是個惜才的人,也是個重友的人,知道朋友有難,伸出援手是合情合理的。」
??「不過是一椿家賊難防的鬧劇罷了,我可以撐得過。」
??「我相信你有這份能耐,只是我不懂為何事情會演變至此?」
??「我在等待反擊的良機,這其間難免會有些混亂。」
??「嗯!」趙煦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但隨即又現出疑惑的眼神。「那,趙亞婉呢?」
??「她?」慕容雲樵也糊涂了,他現出一個和趙煦一樣的狐疑眼神。「我不懂,你為何突然提及她?」
??趙煦一听,低頭沉吟︰「那麼,顯然我冤枉你了,以為你欲利用裙帶關系翻身呢!」
??「裙帶關系?」慕容雲樵臉色一變。「我真是攪糊涂了。我真的听不懂呢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