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她的耳邊彷佛敲起了愛情的喪鐘。
雖然阿蜜說生個小孩就交差了事,但連見面、說話都沒機會,還談什麼其它的呢?唉……她又嘆息。
這晚,從小品學兼優的翟可蘭頭一次看不下書,對著機車鑰匙傷春悲秋了一個晚上。
※※※
偌大的會議廳內,台下坐著數十名面色嚴肅的日本人。台前同樣有數名穿著正式、不苟言笑的台灣人。
而台上,一位主管打扮的人正口沫橫飛地拿著棒子,對著螢幕說明公司的營運情形。
可蘭坐在稍遠的位置,清晰地同步口譯中文成日文,透過無線麥克風,她清脆的聲音傳送到所有日本人的耳中。
這次是一間成衣加工廠商為了擴大日本市場、吸引日商投資,所舉辦的一場說明會,可蘭事前不但熟讀了公司組織等資料,更預先就可能被提出的問題事前與成衣公司討論過。因為她這次不但負責口譯主管的報告內容,還必須口譯日本人的問題給主管了解、並口譯回答,扮演雙方能順利溝通的重要角色。
而為了今天這正式嚴肅的場合,可蘭身著粉色套裝、長發挽成髻、化了點淡妝,呈現的是專業干練的形象。
主管介紹完在大陸及中南美洲的工廠,並播放工人工作情形的幻燈片,接著說明公司的組織及作業流程。這些專業的詞匯由于有充份的準備,可蘭毫無遺漏地正確翻譯。
接著,進行到提問,一個看來短小精悍的日本人提出了問題︰
「中國或是其它地方的加工制作成本都比台灣廠商低,請問你們的競爭優勢在哪里?」
可蘭據實翻譯給主管听,幾個高階主管討論過後,由副協理代表發言︰
「雖然大陸等地的成本比我們低,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們只能照訂購單來做事,沒辦法事先發現問題、減少損失。我們不一樣,我們有數十年的專業經驗,從樣衣的制造開始,就能夠發現可能產生的問題,並透過與客戶的協商溝通來改善,避免成批成衣制造完成後,才發現瑕疵或錯誤的情形,因此……」
一長串的說明讓可蘭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只能靠著流利的日文不斷地翻譯給日本人了解。
這個回答似乎讓日本客戶還算滿意,接下來換另一個提問……一個接一個,可蘭從頭到尾維持著笑容一一轉述主管的回答。在口譯研究所兩年、日本研習一年的訓練,奠定了可蘭扎實的口譯能力。
只不過,專業口吻及笑容的背後,可蘭其實身體並不舒服。不僅是壓力讓她神經繃緊,又坐了快一天,不僅全身都酸痛起來,一雙腳也僵硬麻掉,加上說了一天的話,喉嚨開始疼痛。不過這些她都忍住了,她明白她沒有叫苦的權利,她之所以在這是因為她的專業能力,因此,可蘭繼續強打精神應付一波接一波的問題轟炸。
當日本客戶滿意地點頭,公司主管終能松一口氣時,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了。主管們熱絡地上前跟日本客戶握手寒暄,以簡單的英文說著希望合作愉快的應酬話。
可蘭緩慢地收拾東西,等全身血液循環恢復正常。她已經累得眼楮都快睜不開了。
這時一個日本人上前︰「你好,我是神田英彥,你今天的表現非常出色。」
啊?可蘭客氣地回道︰「這是我該做的。」老天,她已听了一天的日文。
「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吃個飯?感謝你今天的辛苦。」神田英彥邀請道。
這日本人似乎滿誠懇的,不過她沒力氣再應酬了。「不了,謝謝你。」她有禮地頷首。
日本人失望地離去,可蘭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電梯口時,另一個男人截住了她。
「翟小姐,謝謝你今天的幫忙,托你的福,這次合作我想應該很有希望。」男人誠懇地說。
可蘭想起他是公司的協哩,不過她不記得名字。「不客氣,很高興能幫上忙。」她快累翻啦,能不能放她回家?
「現在是吃飯時間,不知道翟小姐願不願意賞光,跟我們一起到餐廳吃飯?」
仍然是誠懇的邀請,不過這協理一雙眼楮緊盯著可蘭疲憊卻美麗的容顏。
這是跟飯店租的會議廳,吃飯就直接訂在這倒是挺方便的,不過可蘭只想攤在家里好好休息。
「謝謝你的邀請,我還有事。」她禮貌微笑,拎起皮包定出飯店大廳。
天色昏暗,可蘭騎著機車昏昏欲睡地往家里駛去。突然車子似乎卡到什麼東西,發出聲響。她停下車,下來檢查,沒發現異狀,聳聳肩,掩住一個呵欠,繼續發動車子上路。
騎著騎著,可蘭感覺愈來愈不對勁,車子有點使不上力,似乎輪胎有點漏氣。漏氣?可蘭為時已晚地驚覺車子爆胎,連忙停下,幸好她車速不快,不然就糟了。她這回仔細檢查,果然見到後輪明顯消氣。她沮喪地想尖叫,為什麼挑今天?
離家還有一段路,本想打電話叫父親來接她,但一想到父親今天工作也累了,不忍心再勞煩他。瞧瞧附近,前方就有一間機車行,換個輪胎應該很快。
等等!可蘭頓住,她車子爆胎、需要去機車行,這表示……她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去見拓野!
可蘭雀躍起來,這可不是上天在幫她嗎?但興奮過後她才想到,這里離拓野那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走路大概要十分鐘以上。她皺眉,今天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但是……
抿著唇,咬緊牙關,開始牽車前進。十分鐘而已,很快就到了,她勉勵自己。
第三章
當可蘭見到昏黃的招牌亮光時簡直想痛哭流涕!她腳步虛浮、頭昏眼花的將車牽入車行。
小江正在幫一位客人看車,見到她喊道︰「蘭小姐,好久不見。」他多看一眼可蘭的正式打扮︰「蘭小姐今天特別漂亮哦。」
可蘭點頭微笑,頭重得不得了,希望自己不要昏倒在這。
阿泰不在店里,拓野正在擦拭機車座椅,見到她便站起身來,皺著眉放下抹布朝她走來。
「怎麼了?」低沉地問。
可蘭盡避累得不得了,但遇上他還是方寸大亂,心髒咚咚地又開始撞擊胸腔。
「呃,好像爆眙了。」她虛弱地對他微笑。
拓野眉心皺成一團,看起來很凶惡︰「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他將可蘭推到椅子上坐下,皺著眉打量她。她看起來累得不得了,穿著正式套裝卻一臉慘兮兮,搞得灰頭土臉的。見她這麼狼狽,拓野不太舒服,至于為什麼不舒服,這他倒沒有深究。
他在關心她?可蘭雀躍地想跳起來,不過她只能累得攤在椅上。「有點累。」她傻兮兮地對他微笑。
拓野低頭望望她的腳,高跟鞋上滿是泥濘。「你從哪走來的?」
可蘭說了路名,見到他驚訝的表情︰
「那邊不是就有一間車行?你走這麼遠來這?」他不敢置信。
有點羞赧,可蘭不曉得要說什麼。「我想來這里。」
拓野望著她幾秒,表情很奇怪。咒罵了一聲,他走進車行後方,一分鐘後拿了一杯水出來,「喝。」他遞給她。
接過溫水,可蘭的心里同樣溫暖,「謝謝。」她好珍惜地小口小口喝著他為她倒的水。
小江送走客人後踱了過來。「蘭小姐,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漂亮?」
「上班。」可蘭簡潔地回答,還沉浸在拓野窩心的舉動中。
「鞋子月兌下來,後面有浴室,去洗一下腳。」拓野發聲。他看她的腳都腫起來了,還隱隱浮現血絲。這奇怪的笨女人,有近的車行不去,偏偏走大老遠的路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