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寒月泠的表情,夏侯星便知道大事不妙︰「月!我不是存心騙你的,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斷情莊主看著夏侯星著急的神情,語氣一冷︰「死到臨頭,你還有心情掛念別人?」
寒月泠呆楞地望著他,水燦鳳眼流露痛楚,對眼前發展的一切,不能思考。
「斷情莊的規矩,私闖者一律殺無赦,更別提他特意喬裝,分明心懷不軌。待明日天一亮,我會親自動手送他上路。放心!既然他對妳那麼重要,那我出手會俐落些,不讓他多受折磨就是。」將寒月泠的反應瞧在眼中,斷情莊主對她如此說著。雖是語氣平和,卻句句狠絕。
「哇!莊主,您說起殺人來簡直和捏死一只螞蟻沒兩樣嘛!」這位前輩說起這種事來居然面不改色,真教人佩服。
冷哼一聲,斷情莊主押著他往外走。「有心情說笑,不如想想要交代什麼遺言吧!」
「師父……」眼看著夏侯星將被帶走,寒月泠本能地喚了聲,卻不知要說些什麼好。
斷情莊主微頓了下,沒有停下腳步。
原以為星會是自己今生最重要的朋友,而今卻發現一切不過是場鬧劇罷了!夏侯府的名聲響亮,又有誰追殺得了夏侯家的少爺呢?寒月泠心口一陣刺痛。
紛亂的思緒怎麼都理不清,耳邊卻回蕩起夏侯星以往的話語,點點滴滴在寒月泠腦中一遍遍地反復--
咱們交個朋友吧!
結義之後,我們就是手足了。
咱們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朋友、手足嗎?閉上眼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憶起這段日子的相處情形,寒月泠做下決定,櫻唇揚起美麗笑靨。
在地牢中踱著方步,夏侯星心情紊亂,眼前浮現的盡是寒月泠的絕美容顏、縴細身影、滑膩小手,以及清亮的語音。
猛地拍了自己的腦袋一記︰「我是痴了、傻了、胡涂了!就算月長得再美,可他還是和我一樣是男兒身,我究竟在胡想些什麼啊!」
可是,再怎麼想,都覺得那張雅致秀麗的嬌美容貌,不該是男子所有才對。夏侯星忍不住再敲了自己一下。
不停地繞著圈,夏侯星但覺腦海一團混亂,卻分辨不出究竟有何想法。不自覺地又回想起寒月泠的清亮話語︰「我會負責的。」
昂責!月居然要娶他以示負責?一想到寒月泠當時的話,還是忍不住竊喜;畢竟是他挑上的兄弟,行事光明磊落,絕不會推諉。可是兩個大男人,怎麼成親?
包何況,若真要娶,也該是他娶月,至少他年紀比月大、長得比月高,怎麼看都該他是新郎才對。
還理不清頭緒,忽听到外頭傳來一聲輕響,地牢的門已被打開。
「月,你怎麼來了?你沒事吧?你師父有沒有為難你?」掩不住欣喜,夏侯星上前,開口便是一連串的問話。
深深望了他一眼,寒月泠將手中的長衫遞出。
「將衣服換好就出來。許是小了些,將就穿著吧!」語畢,先行轉身出去。
夏侯星接過衣衫,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長衫上帶著淡淡香氣,是屬于寒月泠所有,心中疑竇更深,連香氣都像女子啊!月這麼像個姑娘,會害他胡思亂想的。
快手快腳地換好衣物,夏侯星出來,臉上難得地帶著愧色和靦腆。「月,我不是存心騙你的,我……」
歉意尚未說出口,已被寒月泠打斷︰「噤聲!隨我來。」
為了夏侯星,頭一回違背了師父的命令;寒月泠不在乎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只因心中清楚,夏侯星將是這輩子唯一的朋友了,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救他。
夏侯星安靜地跟在後頭,幾次想開口,卻見寒月泠只是沉默地走著,只好隨之循小路步出了斷情莊。
「月……」一定出來,夏侯星連忙喚道。
只不過,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聲嬌斥打斷了--
「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就躲上一輩子別出來啊!」來人話語快動作更快,甫開口,手已擰上了夏侯星的耳朵。
一心全在寒月泠身上,夏侯星根本沒料到此刻還會有人到,這下猝不及防,一把被揪住了耳,回頭苦笑著︰「我的娘啊!」
身後捉住他的,正是夏侯夫人。
稍早--
決定親往斷情莊,夏侯夫人說做便做,一刻也沒浪費。「廷威你說,那小子人還在斷情莊里嗎?」一見面,立刻召來守在此地的古廷威。
迸廷威恭敬回答︰「屬下一直守在此地,且命人在斷情莊四周采查,沒見到少爺離開。」
夏侯夫人聞言細思了下︰「會不會另有信道,那小子早跑了?」
「這……。」頓了下,古廷威誠實回答︰「屬下無法斷定。」
知道這事不能完全責怪這個老實人,夏侯夫人放軟了態度︰「算啦!反正都來了,我就親自上斷情莊去拜會拜會好了。」
「是!」古廷威應了聲。「夜色已深,老爺夫人可要先行歇息,待明日再上斷情莊?」古廷威躬身請示。
「夫人,已經趕了好幾天的路了,妳就先休息吧!」夏侯剛安撫著妻子。
「好吧!」
正待同意,突然有人前來稟告︰「古護衛,斷情莊有人出來了。」
夏侯夫人連忙站起身來!「肯定是小兔崽子想趁夜逃亡。哼!有這麼容易的事嗎?霜兒,走!苞娘一起去逮人。」
夏侯剛搖頭嘆息。兒啊!你當真是在劫難逃呢!什麼時候不出來,偏偏你娘今天才到,你就乖乖地自動出現,難不成真是「母子連心」?
回頭望著夏侯剛,夏侯夫人含嬌問道︰「相公不一道前往嗎?」
「娘子有令,為夫豈敢不從?」夏侯剛只好無奈跟隨了。
來到斷情莊外圍,果見有兩道人影正步出林子。
夏侯夫人沒有驚動二人,一個箭步上前,扯住了兒子的耳朵︰「小兔崽子,你可出來了吧?」
「大哥,你這回……」隨著母親來到兩人身邊,話聲未畢,夏侯霜的盈盈笑語在乍見寒月泠之際,化成了一聲驚呼︰「啊!」
听到夏侯霜的叫聲,寒月泠微蹙起眉,轉過了身子。師父果然沒說錯,自己還是別出來嚇人的好。
「月!」一看到寒月泠背過身去,夏侯星立時喊了聲。
「保重!」寒月泠往回走,語氣淡然︰「兄弟。」今生唯一的朋友、手足,也將是僅有的知己了。
「月……」望著寒月泠的背影,夏侯星突然一陣心慌。
「離開吧!」寒月泠沒有回頭。
寒月泠頭也不回地定了,夏侯星既慌且亂,不禁又喊了一聲︰「月!」分不清心頭究竟有何想法,夏侯星只清楚知道,這一別,他將再見不著他的月了。
急要趕上前去,想將那逐漸遠去的身子緊緊捉住,腳步才一動,耳上一緊,夏侯夫人的手還沒放下︰「小兔崽子,你還想溜嗎?」
像是沒听到母親的話,夏侯星隨手一揮,揮掉她捉著自己耳朵的手,眼中只有寒月泠漸行漸遠的修長身形。
「月!」林木遮住了寒月泠的身影,讓他再瞧不見掛念之人。
心亂啊!當習慣形成了眷戀,就再回不去無拘無束的初時了。夏侯星定定地望著,心愈跳愈急、愈跳愈亂。
「大哥,那人是誰啊?」夏侯霜滿心驚艷。「怎麼有長得這麼俊的男子,大哥這下子可被比下去了。」
夏侯星對妹子的話恍若無聞,他的心思全在寒月泠身上,陡然想起,月私自放他出來,要是被斷情莊主知道了,月會如何?再無法心安,急忙要追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