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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細熬慢炖 第18頁

作者︰幾禾

??她一怔,回頭,恰好跌進一汪黝色潭淵,他深深的眼眸里。

??瞳光中,流轉著太多無以言喻的情感,她似懂非懂,卻感到心中的某個角落松軟了,有種特殊的暖意悄悄滋潤著……

??「不是你的錯,真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柔聲,腦子里剎那的空白讓她懷疑那是否真出于自己的口中。

??「原則上不是,我明白。但,忘記很難。」他嘆息著,指尖仍停留在她那道淡化的痕跡上。「你知道嗎?那晚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你淌出鮮血卻無能為力,一瞬間,整個軀殼像被掏空似的,什麼感覺都蒸干了……只留下痛楚,糾著心的那種。從來沒想過,我的情緒原來可以激烈到那樣的程度——」

??太痛,痛到超越可以量度的範圍;痛到每每憶及那樁意外,全身細胞都能準確無誤地模擬事發當時的那種,蝕骨的痛。

??一許訝然的心緒沖上心頭。「媽的,是我自己太愛強出頭,怨不得人啦。」她別扭地回道。

??學弟……有些改變了,以前的他,幾乎只是塊專司吸水的海綿,不管她發泄什麼,他一律照單全收,卻從不主動向她陳述自己的一切;她清楚過去曾怎樣地苛待過他的耳膜,訴苦、咆哮,他一逕承受,不阻止、也不反彈,脾氣溫和得教她只有自慚形穢的分。

??有時她也希望當當他的垃圾筒,然而轉念一想,卻又自卑地認為自己有何能耐理解他?他思想成熟、品學兼優,她呢?個性暴躁、成績慘不忍睹。聰穎的人總有不同于俗的邏輯吧,她知道自己差勁,怕窮盡一生都追不上他。第一次听聞他如此深刻的剖白。心下著實是挺歡喜的;傾吐,是一種信任的表征,亦是最直接的認同啊。

??她知曉自己的腦筋就是比別人直了那麼一點,不過也沒妹妹形容得那麼不堪吧?瞧瞧,比方說剛才,她心里可是有各式各樣的顧慮和想法呢。唉,都二十五歲的老女人了,能單純到哪里去咧?

??「但,沒了這種倔性子就不是你了。」他的大掌始終在她如緞青絲上來回流連,舒服。

??「欽,可我妹總說見義勇為的人容易英年早逝。」她氣惱地道︰「媽的,她還說沒那個能力就少管閑事,她願意替我收尸,但拒絕受理一路掉不完的爛攤子!」

??歐陽逐的唇畔淡淡泛開一抹寵溺。「沒關系。」

??「敢說我掛了沒關系?」耿玉宇齜牙咧嘴地直想掐死他。「靠,把你的爛手拿開啦,給你模免錢的喔!」後知後覺地這會才發現他玩她的頭發玩得有多開心。

??「我的意思是,我收。」

??「收啥?」她瞠圓了鳳眼。

??「爛攤子。」

??「誰家的爛攤子?」一時還未意會。

??「你的。」

??看進他閃爍著堅定的漂亮東方眸,她的心搏驀地一快,說不清那感覺究竟是驚訝、是感動……或其它?「為什麼?」

??「行有余力,就收嘍。」他支著額,笑看她愈形潮紅的腮幫子。

??「天殺的咧,你給我解釋清楚什麼叫做‘行有余力’?」她耐不住,差點將另一杯可樂澆在他頭上。「這是什麼態度?一副順便而且勉為其難的樣子!媽的,太糟糕啦,八年不見,學弟你居然變壞了!」

??他隨手接過可樂。

??「正好。」他渴了。優雅地一昂線條流暢的喉頸,就口飲干。

??「歐陽逐!」睨著他的從容,她真覺得他的性情有些不同了。變得……隨性很多了,不再那麼拘謹。貼切點說,八年前的他只是個十六歲少年,老成,但仍不掩青澀;如今,八年後,卻已然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成熟男人,對待人事上也多了一份練達,不見含蓄了。天啊,好感慨喔……

??「想什麼?」

??「想你高中時三不五時臉紅的樣子。」著實令人懷念。

??「那有什麼好?」回想起來,實在挺厭棄當時沒擔當又容易怯生的自己呢。

??「媽的,有什麼不好?」她食指頂著他的眉心戳戳。「比你這種社會菁英的調調可愛多啦。」面皮薄的男孩子可秀色可稀有著咧。「真懷疑你到底干的是哪一行的,把你磨練得這麼世故。」

??「正當職業。」他從皮夾里掏出一張名片大小的招待磁卡遞給她。「送你。」

??「馭日晴空、法式月夜浪漫?」耿玉宇喃喃念著上頭的字。「這是什麼東西。」

??「價值新台幣六千六百六十無的餐券,是一場慈善晚宴。」

??她檀口微啟,詫然不已。「媽的,豪華到不行……你怎麼會有這個?」

??歐陽逐眼角含笑。「你來,就知道了。」

??————————

??台灣

??才是暮秋時分的南台灣,氣溫卻已驟降不少,空氣中似乎漫布著薄冰一般的寒意,日落傍晚尤其如此。

??媽的,看來氣象報告說今年的冬天特別冷是真的了。耿玉宇才離開暖和的房車,一時適應不了外頭的溫差而打了個結實的大噴嚏。

??攏了攏覆在肩上、垂在臂彎的針織縷空長披巾,她仰頭望向眼前的這棟既富前衛設計又保有古典制約的高樓——五星級的「馭日晴空飯店」,馭日集團歐陽家的相關產業之一。

??「很冷嗎?」被小弟委托接送她前來赴宴的歐陽還問道。

??「習慣就好,我才沒這麼不濟呢。」但下意識地,她還是試圖用披巾將自己的上身裹得像根春卷。

??「你包那麼緊做什麼?不是不冷嗎?」歐陽還好笑地調侃。

??「媽的,我沒試過上圍布這麼少的衣服……一定丑死了。」她那風騷老媽自己三八也就罷了,干嘛拖她一起下水,把她打扮成這副鳥德性?活了二十五年,沒一刻像現下如此局促不安。上流社會的豪門夜宴果然不適合她這種小康階級出身的女人。

??靠,平時隨便慣了,這會兒穿得太正式竟連手腳怎麼擺署都不曉得了。

??「誰告訴你丑了?」他端詳著。「我倒覺得……嗯,別具風情。」原想贊她性感的,可一思及她極有當街踹死他的可能性,于是便識相地更改了形容。

??身材姣好的她身著一件酒紅色的細肩低胸禮服,俐落的垂綴感在收出腰臀線後直瀉而下,恰在腳踝邊形成一圈自然的花弧波浪;足下是一雙同色系的包頭巾跟晚宴涼鞋;削薄的泛紅短發以慕斯做出了微紊的造型,優雅而流行的搭配相當合宜她這樣外形明麓、內在叛逆的女子。

??沒有耳墜、沒有項練、沒有手環,如玉蔥般的縴縴十指甚至連個戒指也沒有,米白色的披巾簡單而對比的,成了她全身僅有的一樣配件。

??耿家的女孩子一向都擁有羨嫉的淨白肌膚,紅色的主調讓一身凝脂更形賽雪,米色的田園氣息則適時加入了一股恬幽,兩種顏色共同營塑出冶艷與清靈兼融的氣質,矛盾而迷人……

??「好吧,我相信你!」耿玉宇氣惱地將柔荑擱上他屈起的手臂。「***,因為兩點鐘方向有個豬頭開始對我流口水了。」沒有對自個兒的天生麗質感到竊喜,相反地,她非常頭痛這招蜂引蝶的外貌,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她惹來一桃花債。

??媽的,那全是別人過于夸大的指控,事實上她根本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還有啊,十點鐘方向的某企業家二代也噴出鼻血嘍。」歐陽還惡作劇般的笑得好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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