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轉過身來。
「早!」她微笑著,以毛毯裹住自己來到他身旁。她站著,等待他說點什麼。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
一股不安油然而起,她在他身邊坐下。他還是一語不發,所以她伸手放在他的前臂,
輕撫而上。他轉而注視她的手,好一會兒,伸手按住她。她的好心情在他阻止她的手移
動時消失了。
「不要。」他的聲音毫不溫柔,是冷靜的命令。
「山姆,我以為……」
他以凌厲的眼光阻止她說下去。
「我是說你和我……你為什麼一副昨晚的事未曾發生過的樣子?」
「發生過又怎麼樣?」
她無言以對,只是驚恐地注視著他。
「你在等待戒指和玫瑰花嗎?抱歉啦,棒棒糖,那不是我會做的事。」
他的話一槌打在她身上,令她胸口疼痛,像內心里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可別開始想孩子的名字,那只是一次還不錯的性,由于被困在一起的特殊情況,
使得它甚至更好了一些。」
太陽自她晴朗的天空掉了下來。她的呼吸困難,喉頭收緊,眼後像有火在燒。她無
力抗拒擁塞在她心中的一切,她愛他,可是他並不愛她。
「噢……」她承受不住地退開,羞辱與慚愧充滿了整個人。她轉開頭去,眼淚開始
奔流而下,但她竭力地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她從不曾如此無聲地哭泣,但是她也從未
愛上一個毫不關心和在乎她的男人。可是他如何關心?博山姆根本沒有心。
蕾莉剛下定決心,天也放晴了。她的傷害已轉成憤怒,不是氣憤山姆不愛他,而是
氣他像她的父親和哥哥們一樣,毫不尊重她的感情。她想報復,她必須反擊。
這場戰爭就從現在開始。
她知道鳥最能影響山姆,所以一陣子過後,她和曼莎就開始唱歌。曼莎唱了一段,
蕾莉就給它一顆花生,而且得意洋洋地看著山姆對著鳥兒的聒噪猛皺眉。半個小時後,
他就低喃著要去撿木頭而出去了。
她也想出去,但不會再回來。他曾經說過當面吐口水的話,她不是不會做。但如果
他不想要她,很好,在傷害她、利用她之後,她認為傅山姆甚至不值得她花費力氣去吐
口水唾棄他。
她拿起身旁的包袱,向曼莎走去。「來吧,跳上來,我們去散步。」
曼莎跳到她肩上站好後,開始吹口哨。她走到洞口往下看,他們上來時就爬得很辛
苦,如今經過雨水的沖刷與侵蝕,泥土流失後,看起來更陡峭了。
「管他的,蕾莉。」她對自己說著,隨即挺起肩膀,給了曼莎一顆花生,沿著山壁
朝洞口右邊一棵大樹奮力地爬了過去。
山姆抱著柴在泥濘的山間掙扎前進。少去那只可惡的鳥,思考起來容易許多。他早
已決定要跟蕾莉解釋他們沒有未來,他想他應該承受得了,然而她不讓他看出傷害與羞
慚的驕傲神態,卻今他幾乎心碎。不知何時,她已經佔據了他的心,這個嬌小的南方女
孩已經緊緊地抓住了他。
他們是如此的不相同。她有顯赫的家世、有社會地位、有財富。他只有錢,十年來
的收入已使他不工作也可以過日于,只是他仍喜歡目前的工作。打仗是他的專長,戰斗
的刺激與報酬使他樂此不疲。
蕾莉的生活則與他有天淵之別。她不必為任何事物戰斗,每一件事都唾手可得。那
種不勞而獲是他所無法了解也無法尊敬的。因此,他仍然搞不清楚,蕾莉是怎麼抓住他
的。她硬是踫觸到一個他不希望被踫觸到的地方。
時間會幫助她,而且一旦她回到她歸屬的地方,她終究會忘掉他的。不過他很懷疑
自己會忘掉她的臉,以及她那由歡欣轉而迷惑、更轉而心碎的臉。他知道愈早結束愈好,
可是說出來仍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他更想做的其實是像昨晚那樣擁住她、親吻她,不再理會一切地迷失在她的身體里
面。然而那樣做是瘋狂的,好像明知迷路了還一直走下去,可是他多想就此迷路下去呀!
生命這個莊家發出來的牌有時候是很奇怪的。誰會想到這種事也可能發生?賴蕾莉
和他,傅山姆——難以想像!他搖著頭,向事實屈服了。他爬上山洞,放下柴火,看看
洞內,蕾莉不在。他更深入洞內去找,什麼也沒有。
他開始不安起來,他跑到水池邊,沒有。然後他發現鳥兒也不見了。那個愚蠢的女
人居然走掉了,而且是一個人走掉的。
「真是的!」他低喃著,跑到洞口探著底下樹林密集的地區。什麼也沒有。他蹲下
來檢查泥地,她的靴印朝東而去,他跟隨著來到第一棵樹。
樹下兩片花生殼令他笑了起來,這兩個家伙留下來的痕跡連瞎子都找得到她們,何
況是一個獨眼的戰士。
「噓!」蕾莉听著叢林中的聲響,一邊警告曼莎。後面一定有人,她躲在一棵樹干
後面偷看,一只松鼠似的動物從她眼前跳過去,珠子似的眼楮令她想起可怕的路拿上校。
她望望四周濃密的叢林,感覺十分不安。她繼續傾听著,有些動物發出類似垂死人
類般的聲音,今她寒毛直堅。她愈往里走,叢林愈密愈暗,也愈嚇人。她看看天上,灰
雲已吞噬了藍天,遠方似有雷聲傳來。
「噢,我真希望我是在狄克西鄉,萬歲!萬歲!」曼莎唱起狄克西鄉這首歌。
「我也是呀。曼莎。」她看看四周,雨林中巨大的樹木可怕地聳立著,身上纏滿了
蟒蛇似的藤蔓,還有那些可怕的聲音。「你知道嗎,我們這樣單獨行動其實是很愚蠢
的。」
「噢,愚蠢的女人!」曼莎惟妙惟肖地模仿著山姆咒罵的聲音。
「山姆又這樣罵我了嗎?」
「噢!可惡的北佬!」
她笑了,這回曼莎說得對。「你知道嗎?我們其實不該離開的,」她大有發現地轉
頭看著鳥兒說︰「對呀,問題在他身上,我們為什麼要離開?我真蠢。」她警告地指指
曼莎。「你可不準告訴他我這樣說,我寧可死去也不要變成山姆認為的那種人。」
她給曼莎另一顆花生,算是賄賂。「我們回去,他或許不愛我,但我不會讓他把我
忘記。」她轉身朝來路大步行去。
十分鐘後,當她沿著盆地叢林的邊緣疾走時,雨又開始下了。她抬起頭,看得見山
洞黑黑的入口。如果她由右邊切過去,可以不必爬那陡峭的山路。從底下看過去,另一
邊顯然較不艱險。
「來吧,曼莎,我們走捷徑。」她在第一滴雨下來時改變了方向。
大雨傾盆而下,將蕾莉的行蹤全淹滅了。山姆撥開樹叢,試著決定她的去向。她的
方向一直朝南而行,所以他應該在看不到足跡後繼續南行。
他將手圈在嘴邊喊叫︰「蕾莉!蕾莉!」他等待著,可是答復他的只有雨聲和遠處
的雷聲。他發出吉姆以前呼叫鳥兒的尖銳口哨聲,結果還是什麼也沒有。
這都是他的錯,他對她太凶了,他當然是故意的,可是他沒料到她會做出這種事。
不過,在他做出那樣的呆事之後,應該知道她也會做一樣呆的事。
她如果受了傷或發生更嚴重的事,他將無法原諒自己。他癱靠在一棵樹下,暫避那
傾盆而下的雨。他圈起手再度呼喚她的名字,仍然沒有回音。
他繼續走,泥漿深達膝蓋,泥水夾雜著藤蔓,植物和地上的腐朽物奔流而過,其中
甚至有一條手腕般粗大的蛇。這種雨會弄出許多致命的昆蟲與動物,她可能被咬了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