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仍穩住她的頸子和頭部,左手則壓著她的唇。「噓!」
他朝離他們不到幾英寸的船點了點頭。
槍聲自他們身後響起,他謹慎地退後幾英寸好看清楚船內。船是空的,而船纜系在河岸的蘆草叢中。他轉向現在已呼吸正常地抓著他肩膀的莉兒,將她的手繞在他脖子上。「我現在要轉向游過那些蘆草叢,抓穩了嗎?」
她睜大眼楮點點頭。
他盡可能安靜地移動,只露出他們的頭在水面上,然後沿著船索穿越高長的香蒲間,來到河邊一片可提供遮蔽的紅樹林中。
逼近河岸邊時,他看到固定繩索的石頭。然後他朝四周觀望了一下,附近沒有人,他移入紅樹林交錯垂覆的枝葉中。抓著莉兒的手,他在她的臂彎中轉身和她面對面。接著他松開她的手,抱住她的腰,兩腳不斷替他們兩個踢水。
「抓住那根樹枝。」他朝頭上的一根細枝點點頭。
她緊抓住那根樹枝。
「很好,你能再支持幾分鐘嗎?」
她點點頭。「你要去哪兒」
「回到船那邊,我要將它拖到林中,我們待會兒要乘著它到下游去。你留在這里不要動,除了抓住樹枝躲在這里以外什麼都不要做,懂嗎?」
「好。」她喃喃道,環顧了一個四周濃密的樹林。
山姆移向岸邊船纜消失的蘆草叢和泥水中,拿出小刀割斷繩子,抓著它的末端游回小船邊。
交叉射擊繼續著。然然實際上子彈沒有听起來的多,山姆仍潛入水中,然後在河邊的蘆草叢中浮出水面。在這位置他可以看到來福槍開火發出的閃光,看來似乎有五個人分別躲在對岸的樹林和灌木中,而且他還可以听到他們的叫喊聲。他們繼續在河面上布下彈幕希望能擊中他。其中一名士兵對其他人下了個往下游移動的命令,山姆無法再等待了。
他慢慢將船往蘆草叢拉,暗自希望那些士兵不會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在全神費注地努力許久以後,他終于將船首拉入蘆草中。又過了幾分鐘,他盡可能快速地將船拉向紅樹林,知道在有人發現船不見以前,他們只有幾秒鐘的時間。
他將船推到莉兒身旁的樹枝下。
「上船!快點!」他舉起她丟入船中,然後他自己也爬了進去,拿下她肩上的來福槍,甩掉槍支上的水。「你還好嗎?」
「嗯。」她嚇得縮到浸在幾英寸泥水中的船槳附近,正在揮掉臉上的蚊子。他轉身蹲在船首,一枝接一枝地抓著紅樹林的樹枝,讓船在樹林的遮掩下移向下游,越來越密的樹林,使時間看起來像午夜而非正午,他們越深入林中蚊子就越多,就像冬天飄落的雪片般在空中飛舞著。
他听到她的低語聲,于是轉頭向後看。她坐在原地,布滿紅點的臉上盡是沮喪的表情,正用手指甲上上下下用力抓著紅腫的手臂,其力量之大八成可以抓掉幾層皮膚了。他轉回去繼續將船向前拉,心中則感謝有那些蚊子讓她保持忙碌。
一陣靴子的跑步聲自河岸傳來,山姆立即停止動作,士兵靠近了,太近了。他轉過身,就在這個時候,她在被咬的手臂上用力拍了一下,聲音之大連馬尼拉都听得到。一個西班牙人喊了一聲,子彈便自他們周遭的樹林間飛來。
他抓住那些樹枝,盡可能用力地向後拉,終于船自林中滑到河川上,子彈仍繼續追逐著他們。
「劃!」他喊著,從船首向敵人開槍。
「怎麼做?」她喊起來。
他彎身拿起槳將它們塞到她手中。「把它們伸入水中劃,該死!」他再度開火。士兵沿兩岸跑過來,而且不斷地射擊著,小船則只是順著水流慢慢前進。子彈不斷地撒落于四周,其中一發擦過山姆的肩膀,他痛縮了一下,但仍繼續反擊著。船突然向一邊傾斜,他可以听見身後莉兒拉著槳的聲音。士兵正涉水走向他們。山姆擊中兩個,然後繼續叫道︰「劃啊!劃啊!」
她是劃了——用一支槳畫著完美的圓,船一直打轉。
「狗屎!」山姆丟下來福槍,躲開槍擊將她推下去坐在她上面,兩腿將她扭動的身體固定于船板上。接著他抓起槳伸入水中,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始劃。
船只迅速順流而下,西班牙士兵的喊叫聲及槍聲自後面響起,船快速往下游而去,月兌離了子彈的射擊。
他停止劃動讓船順著水流的速度移動,疼痛的手臂靠在槳上休息,閉上眼楮將頭向後仰。他等待著能量的平息,血流的平緩及全身肌肉的松弛。他下方的女孩開始低語地蠕動起來,他真想扭斷她白皙的喉嚨,並好好享受虐待她的每一秒鐘。
「讓我起來!」
山姆開始數數,然後祈禱,結果沒有一樣發揮功效,他的手指仍渴望掐住她的脖子。就算是白痴也會劃該死的船吧。
就在此時她粉紅色的臀部撞到他的小腿,他朝下瞪著它,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沒用他穿著靴子的腳踢向她粉紅色晃動的臀部。他移開他的腿,她則砰一聲坐起身,布滿紅點的臉上滿是對他剛才的舉動不滿的憤怒。
「下面根本無法呼吸!」她邊說邊撥開臉上潮濕的頭發。
「抓住槳。」
「為什麼?」她朝四周寬廣、流速變緩的河面看了看。「我們還沒月兌險嗎?」「對你而言還沒。」他給她一個毫不幽默、致命的笑容。「現在開始劃。」「我為什麼要劃?你是男人,難道你不會劃嗎?」
他舉起來福槍指著她。
她的嘴巴張大。
「你可以學著劃或者挨槍子,總之選擇權在你。」
「我——」
他緩緩傾身向她,來福槍上的扳機喀嗒一響。「劃!」
她先是看看槳,然後轉向他,再來是槍,最後又回到他身上。八成是他臉上的表情讓她相信他已瀕臨失控邊緣,因為她抓起一支槳伸入水中,然後就和先前一樣,船開始打轉。
「雙手各抓一支槳。」他咬著牙根說道。
她雙手各抓著槳。
「將它們向你身後拉。」
左側的槳劃過水中,但右側的槳卻向上滑濺起一些水灑在山姆身上。
他坐在原地數著,數到三十二才擦掉他好的那只眼楮上的水滴,然後瞪著她。水滴繼續從他鼻子上滴下。
她聳聳肩。「它滑開了。」
「再多的錢也無法……」他咕噥著。
「什麼錢?」
「沒什麼。」
「瞧!船自己在動了。」她微笑起來,船遇到較快速的水流開始往下游移動。「我現在可以不用劃了,」她轉頭天真地對他笑了笑。「一定有個幸運天使在眷顧我。」對,而我則有根叫莉兒的芒刺在身。
他先查看河岸,然後觀察太陽的位置和其後的山脈,試著找出他們的位置所在。他發現再走幾英里便可以到海邊,也就是說他們只須幾個小時就可以到龐安德的營區。一陣啜泣聲傳入他的思緒中,他回過頭查看出了什麼事,只見她正面無血色地盯著身旁的河面。小船因一陣橫流的搖晃,她因此跌到船側,然後一陣痛苦的申吟聲月兌口而出。她的頭靠在原地好一陣子,接著她舉起手撫向突然汗涔涔的前額。
她申吟道︰「我覺得不太舒服……」
當他們到達山腳下時已幾近天黑時分了。莉兒停下腳步試著調整呼吸,自從暈船後她就一直很虛弱,山姆雖然沒說什麼,不過也沒再要她劃船,只是他說過的幾句話卻下流得令他不屑重復。
「我們在這休息。」他將來福槍置于黑色的石子小徑上,徑自瞎弄著什麼。她朝他們下方的山谷望去,一塊塊方形深綠色的土地像巨大的階梯般分布山谷周圍,大部分的方塊地都由分隔它們的山溝中的泥水來灌溉,只有一小部分顏色較淺葉狀的土地凸出四散于褐色的大石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