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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之間 第24頁

作者︰吉兒•柏奈特

她覺得好淒慘、受傷害又疲倦,需要對某個人或某件東西發泄一下。至少她必須向某個人傾吐一番。世上沒有比沒人可以訴說自己所受的苦更慘的事了,她可不像聖女貞德或斯巴達克斯一樣堅忍不拔。

如果莉兒要扮演殉難者的角色,也一定要讓全世界知道。

涉過一個又深又粘的泥池,她邊看著山姆的寬背邊試著趕上他,好把她的一些想法告訴他。雖然她內心一小部分的理智知道自己這樣並不公平,但目前的處境對她又何曾公平呢?她置身于此和他糾纏不清,正如他之于她一般。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公不公平的問題,而是她想回家,全身干淨地坐在一輛舒服的馬車中,而不是像頭做苦力的騾子般辛苦地在潮濕悶熱的海島上趕路。

泥池在靠近邊緣地帶變得更深了。山姆仍然領先數碼。他先到達池邊,然後將他自己拉出池面。她則站在原地,因地勢而被迫仰視著他。

這並不是好位置。她決定在他拉她上去後再好好跟他討論這件事。

他轉過身面向她。「把手給我,腳踩在泥坑的邊緣上,從這個角度我需要用些杠桿原理才能拉你上來。」

她撥開臉上骯髒的頭發,把手放在他的手中。

「你能感到池邊稍微突出的石塊嗎?」

她用右腳搜索邊緣,感覺到堅硬的石塊。她點點頭。

「很好。你的腳踩上去時告訴我,我就向上拉,而你的腳則同時向下推,懂了嗎?」「嗯哼。」她將腳踏在石塊微突的邊緣。「好了,可以拉了。」

山姆向上一拉,她也向下推,但她的鞋子卻滑開了。她一陣驚慌,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平衡。自然的,她放開他的手向池邊抓去。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軀飛越她時所造成的風。

她听到泥巴飛濺的聲音,畏縮了一下。

緩慢地,她轉過身子。

他黑色的頭浮出泥面,接著是他具脅迫感的肩膀。他像個氣憤的大怪物似地趨近她,泥巴自他的臉上、頭上和眼罩流下來,而他瞪著她的樣子使她不禁希望泥巴能遮住他那只好的眼楮。

如果視線能殺人的話,她早就已經死了。而如果眼楮能生火的話,她也早就成了骨灰。再如果她知道什麼對自己比較好,她早已逃之夭夭了。

「我的鞋子滑了一下。」她解釋著,有種他根本不想听的感覺,也許他只想使用暴力。

他伸出手。

她緊閉雙眼,咬緊牙根等待著。

他的大手緊握住她的腰將她舉出泥面,然後不太溫柔地將她放在邊緣的石頭上。他一放手,她便飛快向後退去。

而她還沒能眨眼他就出來了,像個泥塑的巨人般站在她面前。然後他彎腰拉下她的鞋子,將一只夾在他的臂下,接著抓著另一只鞋子,握住上面的鞋跟用力扭轉,力氣之大甚至莉兒都可以听到它斷裂的聲音。

「你在對我的鞋做什麼?」她跳起來試著搶下它們。

「假想它們是你的脖子。」他折斷鞋跟往肩後一丟,然後另一只也如此炮制,最後將弄壞的鞋子丟向她的臉。

她看著它們,眨回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鞋上的花飾早在逃亡的過程中掉了,而現在他又弄斷她的鞋跟。盡避它們早在幾天前就已破舊不堪,但卻象征著她悲慘的日子。「如果你再哭哭啼啼的,我發誓一定把你丟在這兒不管。」山姆發火地盯著她。她吸吸鼻子。「我餓了,我想回家,我想洗澡。」

「我想要一個口罩。」他低喃道。

她抬頭拭去眼中的淚水看著他。「你就喜歡這樣不是嗎?像個壞蛋般的要封住我的嘴。」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它已經不再是粉紅或白色了,只有泥濘的褐色和樹汁的綠色,她再模模亂七八糟的頭發。「我看起來八成像只雜種狗。」

「對啊!你就像那樣,也許還更糟。」他好像這只是某種笑話般地滾動眼珠子,用來福槍輕推了一下她的鞋子。「現在把鞋穿上,流浪的小表,我們要繼續趕路了。」她甚至連想都沒想。在他叫她流浪的小表的那一秒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將鞋子丟向他嘻笑的臉上。

他抓住一只,另一只則越過他的右肩。

看了他的臉一眼,她便了解自己做得太過分了。

他丟開來福槍,聳了聳肩讓背包掉下去,然後大步邁向她。

她向後退,伸出雙手。「不準踫我!」

他拿出他稱為彎刀的又大又銳利的刀子,繼續走向她。

她尖叫一聲,轉過身去想逃跑,但他抓住她的衣服一扭,將她釘在樹干上,他堅硬、緊崩、生氣的臉距離她不到一英寸。他們的視線交鎖,她的眼神恐懼,而他的則是憤怒。她緊閉雙眼,投降地將兩手置于身側。「動手吧,殺了我!我想死!」

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沒有移動,不過接著她又感覺到銳利的刀鋒抵著她的脖子。「听著,賴莉兒小姐,你是我上的一根刺。我之所以容忍你,是因為我別無選擇,帶你去營區是因為我必須如此做。但別太心存僥幸,如果你覺得自己現在很慘,只要再對我過分些,我會教你什麼才是真正的悲慘。」

她的眼楮突然睜開。

隨著刀子輕巧的一劃,他割下她洋裝上的蕾絲。

她驚喘一聲。

「你喜歡走過叢林嗎?」

她咽了口口水。

他抓起她的裙擺,像廚師切胡蘿卜頭般的割下它,松手後剩下的裙子像塊破布般落下,長度僅及她縴瘦的膝蓋。

將她從頭至腳的打量過後,他拉起一只縴瘦、紅斑點點的手臂,以深沉、冷靜而堅決的聲音說道︰「蚊子在這嬌女敕細致的白皮膚上可是飽宴一番了。」

他不會割掉她所有的衣服,她理智地想著。

而他臉上的表情卻說他會。

他再度舉起刀子,刀鋒輕觸她胸前的縫線。「這里棕櫚樹的葉子銳利得可以比彎刀更快地割開你的肌膚。」

她讓刀子更靠向她,她感覺得到細線正在斷裂。

「想試試嗎?」

她搖搖頭,恐懼得直想吐。

「那就穿上鞋子出發了,還有閉上你那張該死、愛發牢騷的嘴巴。」他放開她,向後一站大聲咆哮道︰「立刻!」

她一生從未動作如此快速過。她抓起一只鞋子,匆匆走向躺在夾竹桃樹叢旁的另一只,將沾滿泥濘的腳塞入一只鞋中。穿錯腳了,她抽出她的腳向上看。

「四……」

她一邊試著將腳放入另一只鞋中,一邊顫巍巍地緊握著一旁的夾竹桃樹枝,但由于太匆忙了,反而使鞋子自她手中松開,于是她驚慌地彎下腰,警覺的視線仍不敢離開他。「六……」

她用力套上鞋子,只听到腳趾發出喀喇的聲音。

「八……」

她的腳跟擠不進去,她用一只手指充當鞋拔。而就在他用刀指著她時,鞋子套上了。「十,出發了!」

她確實出發了,而且速度奇快。

莉兒跌坐在石頭上,雙手抱住怦怦作響的頭,她的金發骯髒糾結地垂落在臉上。頭發有臭味,她身上也有,而她既頭疼又饑餓。體內的一小部分仍希望能醒來發現一切只是場噩夢,她看著四周的環境,不,這不是場夢魔,這是真的。

閉上眼楮,她將手掌蓋在燃燒悸痛的眼窩上。至少還有件好事︰永不疲倦的山姆終于讓她休息了,叫她在他出去尋找只有上帝才知道的鬼東西時,不可輕舉妄動。想想看……他居然叫她不要輕舉妄動,一副她能輕易將水換成酒般逃離這個野蠻、恐怖的叢林的樣子。不過她可真希望她有這個能力,此時若能嘗點酒會很棒的。她舌忝舌忝嘴唇希望能嘗些水以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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