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行李時,我把衣服一件件折好,放進敞開口的行李箱。
修澤明自後面抱住了我。
我推開他,如果那麼沒有誠心,又何必要我苦苦受他愚弄。
「不要生我的氣,我——有罪惡感,我們——不能……」他囁喏地道歉。
我回過身,忿怒地解開鈕扣,他騙不過我的,他喜歡我的身體,卻一直抗拒著自然的反應,這是不對的,他竟然不知道。
我願把我最好的——給他,我解下衣衫。
「夠了!」他苦惱地別過頭。
我的臉紅到了耳根,可是不放棄,背對修澤明,反手解開,然後輕輕一拉,他滑上了床單,我們比先前更熱烈的擁抱著。
我閉上了眼楮。
他的吻自發際、耳垂、面頰,一路滑到了脖頸。
我渾身發熱發脹,既酥又軟,仿佛有什麼東西要急著破繭而出。
我害羞得想捂起眼楮,清清楚楚地感受著他的熱情,身上的熱氣,但我擔心他又轉變了心意……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愛過我,在乎過我。
我嗚咽了起來。
「別哭!愛麗絲。」修澤明輕拍著我。
「你對我不好!不好!」我嗚咽著,不斷用拳頭捶打他的胸口。
「不是不好,是很壞!」他安慰著。
「太壞了,你會後悔!」我還在捶他,不過力道小得多。
「是的!我會後悔!」他更小聲地。
我沒辦法了,不論我做什麼,都拿他沒轍。
「不哭了?」他小心地問,抱起我坐在他膝上,耐心地,幫我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愛麗絲,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男人與女人完全不同。」修澤明說︰男人的生理構造不是女性所能了解,一旦遇到了挑逗,就很難月兌身,想要克制很不容易。
是嗎?為什麼我覺得他做起來那麼容易呢?
「別斜著眼楮看我!」修澤明用手指撐住我的眼皮,逗得我笑了出來。
「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我,」他說︰「遇見一個適合你的年輕男孩,一定要記住我的話——除非真的喜歡他,干萬別給他任何機會。」
「我不會離開你!」我大聲地說。
「好吧!你不會,但是答應我,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我低下頭,這個人,總是想盡辦法要掃我的興!
他只是婉蘭的父親,並不是我的呀!
修澤明輕柔地吻了我,溫暖的唇,我一生一世也不會忘記。
他吻去了我的不平、抱怨,和所有的憤怒。
※※※
下了山,修澤明沒有回台北,直接到桃園上了飛機,我寂寞地回家,母親還是不在,在桌上留了字條。
母親約我吃晚餐,想必有事告訴我。這些年來,她除了不斷供給我豐富的零用錢之外,對于我在家與否,她很少注意。
我早早就到了約定的餐廳,為了這難得的約會,我打扮得十分正式,瓖蕾絲的白襯衫,刺繡小背心,長裙……些都是母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苞修澤明在一起,我從未這樣穿過,他並不像母親一樣在乎我一定得穿得正式,他總說,一個有好品味的人就算是穿牛仔褲也不會失格,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他是個超級富人,但有媒體說︰他令人好奇,他不僅會賺錢,而他如何花錢也令人著迷。
餐廳的氣氛很好,鋼琴演奏全套的蕭邦,從詼諧曲、練習曲、序曲、圓舞曲、即興曲……—一奏過,母親才遲遲到來。
母親坐下後,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喜色,告訴我說︰「下個月我們要準備移民了。」
我們?我什麼時候答應要移民?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母親解釋,不!「我們」指的並不包括我。
是嗎?我猶如冷水澆頭,從頭涼到底。
母親說,因為業務關系,公司要派她長駐美國,為了公事方便,她已辦妥了移民。
與她一道的里奧先生,是她公司同事,年紀比她小一截,但日久生情,兩個人要同赴美國,我就算是親生女兒也無權阻止。
但現在是月底,下個月只剩下幾天了,這時才告訴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母親說,就是擔心我的反應,所以才遲遲不告訴我,我應明白她的苦心。
我!我會有什麼反應,就算再大的反應也沒有什麼用吧!
我低頭輕啜著咖啡,半涼的咖啡,又澀又苦。
自出生起,父親就不要我了,現在連母親也要遠走。
「你長大了,應該有能力照顧自己。」母親說。
我需要竭力自制才不流淚。
「你也該有點打算。」母親勸告,「父母不是你一輩子的倚靠,遲早是要離開你的。」
我坐在那里微笑,笑得很不在乎,很無所謂。
母親有些不高興,但她心里有更多值得高興的事,因此她盡量不動氣。
當初她跟父親離婚時,雙方也是心平氣和的吧!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人們如果要好好相處,「冷漠」也是方法之一,君子之交淡如水。
吃完飯母親說︰「我送你一程。」
我不想回家,謝絕了她的好意。
「這麼晚了,你上哪里?」她問。
當然我自有去處。
她瀟灑地把車開走了,並不多問,這也是她的好習慣之一。
那夜,我並沒有約會,但沒回家,我回到修澤明為我買的房子里。
即使他不在我身邊,也比母親還要親切些。
※※※
一個月後,母親走了,修澤明又找著機會回到台北,他的事業散布世界各地,但這段期間頻頻回來,會不會有人疑心?
「大概吧!」經過長途旅行,他有些疲倦。
人在疲倦時,往往會做出乎意料的事,但他不會,他還是同以前一樣,發乎情止于禮。
我喜歡他抱著我人睡,什麼也不做,現在我也看破了,反而不再試探他。「我們的觀念有所不同。」他慢慢地說︰「我對你——是要負責任的。」
哦?是嗎?我打了個呵欠,每個人都要對我負責任,累不累啊!
「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非常的喜歡。」
「你不愛我嗎?」我又問。
「愛!非常的愛!」
「你想娶我嗎?」
這下說中了要害,他在後頭悶聲不響。
「有什麼好為難的?不娶我也不會逼你,若要娶我,就給我一個時間表!」我說。
「我們之間——相差這麼多,就怕有一天——你會後悔。」
長到這麼大,還真沒做過什麼後悔的事,我冷笑︰「給我一個時間表,我好準備,否則——就算了。」
「別逼我。」
「也別拖著我。」我索性豁了出去!「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什麼也不付出。」
「我——會——娶你。」他艱難地,好不容易地下定了決心。
「什麼時候?」
「總要——一等你大學畢業。」
等我畢業?這句話听起來倒也還算合理。
總算把修澤明的時間表逼了出來,但他也同時要我答應他,替我在銀行里存一筆信托基金。
「有信用卡在身上方便些,有信托基金保險些。」他解釋。
真像個老爸爸。
「嫌我啦?」他苦笑。
這夜,我夢見了母親,她不準我跟修澤明在一起,我要走,她抓住我的手,我掙不開,正在拉扯之際……
「醒醒!愛麗絲!醒醒!」輕輕地,有人在搖晃我,我滿身大汗的醒過來,是修澤明。
「做惡夢了?」他溫柔地問。
我抱住他,突然哭了。
我夢見母親,母親也會夢見我嗎?
「要不要去美國看看母親?」修澤明撫模著我的頭發。「交給我辦!」
去做什麼呢?既然她不要我了,又何必千里迢迢再去見呢?
我把臉藏在他寬闊的胸脯上,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親近,那也只剩下他了。
但在學校就沒那麼順利了,同學們對我很不諒解,他們說︰「迎新會你不參加,郊游、烤肉、社團……也沒一項看得見你,你就真的這麼沒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