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不到徐凱文,他也破例的,一整晚連個電話都沒有給她,這是自他們相愛以來,從未有過的事。可是如果他來呢?她該怎麼跟他說這件事呢?慧楓陷入了等待的焦慮與無法啟口的矛盾中。
天整個都黑了的時候,她才勉強打起精神去埋綠碧,當她揮起花鋤,往下揮出第一記時,憐惜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這些日子里,綠碧一直忠心耿耿的陪伴著她,當她熟睡時,它待在外面徹夜巡守,當白天有人想騷擾她時,它發揮了適當的嚇阻作用,但現在,這個該死的董漢升卻殺了她心愛的狗兒。
一整夜,她就在極度的不安中度過,院子里有點什麼風吹草動,都會把她嚇得立刻驚醒。
天亮的時候,她起身站在陽台上,反正睡不著,還不如在這兒吹吹風,整理紛亂的思路……
當地看見徐凱文的車遠遠開過來時,她嚇了一跳,她瞥見他那因熬夜而顯得憔悴的面孔,心中起了很不好的預感。
『你的臉色很不好!』她下樓替他打開那鎖了一道又一道的門,不禁擔心的問︰『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心跳得好急。
『綠碧呢?』他問。
『死了!傍人下了毒。』她低下頭,好一陣難過流過她的心胸,難道她愛過的——都得——?連狗也不例外!
『我昨天晚上——沒有回家。』他坐直身子,嘆了口氣,臉色很灰敗,注視她的眼神很奇怪︰『坐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發生了什麼事?』地一楞。
『他媽的!』他忽然重重地罵了一句粗話,『我想了一夜,竟然不知該怎麼跟你開口。』
慧楓勉強壓住震驚,她不能慌。
『對不起!』他發現自己失態立刻道了歉,可是兩只手緊緊抓住頭發,那自我折磨的樣子是她從沒見過的,他的樂觀、開朗、幽默,都到哪兒去了?
『昨晚上有人找我。』他掙扎了半天才吐出了一句。
『我知道。』她平靜地說︰『他去找你之前已先來找過我了,綠碧就是讓他給毒死的。』
徐凱文浮起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狠狠地瞪著她︰『那麼,他所說的都是真的了?』
『我從前怎麼樣我都告訴你了。』
『你沒有!』他發怒的大叫著︰『你不肯說!』
『好吧!』她盡量使自己鎮定,不受他情緒的波動,『我結過婚,丈夫死了,孩子也死了,這幢房子是我公公的,他死了之後把房子留給我。』
『還有一點你遺漏了。「你跟董漢升的關系」。』
『他跟我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怎麼可能三番兩次的跟蹤你,甚至下毒把綠碧毒死,沒有深仇大恨,會有人這樣做嗎?除非他是瘋子!』他對最後的一句話加強語氣。
『他就是個瘋子!』
『我跟他談過話,他很正常!』徐凱文半諷刺的看著她,不信任的表情更擴大了。
『凱文!』她的臉整個都脹紅起來!『根本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為什麼要胡思亂想?你中了他太多的毒了。』
『是他的!還是你的?』
慧楓的心一下子涼了,『你不信任我?卻去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誹謗,真是可笑!』
『是你教我去相信的!』他一下子跳了起來,既忿怒又傷心︰『來之前我還抱有一線希望,可是你不斷閃爍其辭,漏洞百出,怎麼不讓我懷疑這些日子來你是不是在騙我?』
『好吧!如果你覺得我在騙你,那麼最壞的情形也不過是這樣了,對不對?你何不多花兩分鐘听我把話說清楚?』
『你說!』他怒氣沖沖地又坐了下來︰『隨便你編什麼謊,我都會听你說完。』
『這是事實,不是編造的!』她難過的搖搖頭。
『十秒鐘。』
『好吧!』她舌忝舌忝發乾的嘴唇,『我認識董漢升是在我公公的墳上!』她大略地把董漢升和馥芬的關系,以及如何從馥芬那兒打探她的經過述一遍,當她說到董漢升人格上的劣點時,徐凱文搖了搖頭。
『慧楓,你去寫小說的話,一定是個相當杰出的作家,去演電影也必定有相當的成就,你的表演實在太精彩太逼真了。』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就會明白了!』她轉身從架上取出一張照片。
『這是誰?』他看著那張血肉模糊的照片皺著眉。
『孫馥芬,我剛才跟你提過的,董漢升起初佔有她,然後又把她傷害成這樣子。由此你就可以知道董漢升的人品有多惡劣了,昨天我出去就是通知孫馥芬的父親到美國去照顧她,結果董漢升一路跟著我——』她把他攔住她,並且要她上車的事又說了一遍。
『真是難以置信,但我已經開始有些相信你了。』他喃喃自語︰『也許我被姓董的蒙蔽
『董漢升的人格不健全,但卻滿肚子的心機,他造成的一些假象使你認為我必和他有所瓜葛,他才會這麼熟悉我,同時糾纏不休。』
『除了毒死綠碧,他還做了什麼?為了恨白樓以前的主人連白樓也恨上了,他不惜買下整片山地,為的就是要毀掉白樓。』
『還有——毀掉你!』
『你說對了!』她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他仿佛一下子變聰明了,她想,任何人只要了解董漢升,都會聰明起來。『他恨秦老師,恨白樓,恨我!』
『糟了!』他喃喃地︰『現在最大的問題是——』
他話還沒說完,電話就響了。『你的!』她把听筒交給徐凱文,然後忐忑不安地看他接听。
徐凱文只听了兩句話就瞼色大變,當他掛掉時,他說︰『我所擔心的事發生了,董漢升現在在我家里。』
***
徐凱文緊緊地咬住下唇,扶著駕駛盤的手有些發抖,董漢升那可惡的嘴臉不禁浮上了他的腦際,為什麼他要這樣苦苦相逼?緊接著,慧楓楚楚可憐的面龐也浮現了。她的命運已經夠坎坷了,實在不該再受這種折磨。他發誓,一定要盡全力保護她。
但——家中兩老又怎麼辦?父母的年紀都大了,經不起刺激,萬一——他打了個冷顫,任何的差錯都會讓他遺憾終生。
吱——地一聲,他死命的煞住了車,前面的車輪已經沖到斷崖上了,望著底下的萬丈懸崖,他驚出一身冷汗,一路上的苦思,使得他失去了平常的睿智及穩重,差點鑄成大錯。
『徐先生你好!』他一進屋,董漢升就禮貌的站了起來,一身純白的西裝更顯出他的斯文。
『漢升你別客氣,叫他名字就可以了!』徐凱文的父親笑眯眯的,『凱文啊!還記不記得董大哥?你小時候他常上我們家來玩的!』
『那時候我在附近念大學,學校的伙食很差,伯母的手藝好得沒話說,引誘得我有事沒事就溜到府上來打牙祭。』
『你伯母誰都瞧不上眼,就是疼你,說你有出息,果然不錯,哈哈哈!』徐凱文的父親大笑,得意洋洋地看著這個飛黃騰達的子佷。
『老伯太客氣,凱文年少英俊,日後我還得多靠他幫忙才成,凱文,你好!』
原來姓董的什麼都還沒說!徐凱文提得高高的心這才暫時放下來,可是看到董漢升假冒斯文卻暗地陷害慧楓的卑劣,他心里不禁恨得牙癢癢的。
『媽呢?』握完手,凱文轉向父親。
『你媽今天要留你董大哥吃飯,特別的高興,親自到廚房去吩咐老杜了。咦!你們怎麼都站著!坐!坐!』
『董大哥!』徐凱文心中暗恨不已,但又不能拂逆父親的意思。
『听說董兄今天來找我是為了談廣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