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從不在意曾經失落的時光,畢竟能活命遠勝過失去某些記憶來得重要。但是,夏紗的出現,卻讓他產生積極想探知所有混沌不明記憶的意念。
他閑適地踏入客室,意外看到矮幾上新泡的茶,和那串造型特殊的車鑰匙。他順手將通往內室的紙門拉上,不希望他的談話內容被內室的夏紗听到。
打開蒔拓給他的影像手機,液晶熒幕上馬上出現蒔拓的影像,正直挺挺的跪坐在他的面前。
「蒔拓,幾時你也學會對我的交代陽奉陰違了?」
柴崎英司倚著靠墊,選了個最舒適的位置坐下。
「蒔拓不敢。」蒔拓嘴上雖然說不敢,可是酷酷的表情還是照舊,「只是事有輕重緩急之分,不敢誤了少爺的事罷了。」
「哦,那還是我誤會了唷!」
柴崎英司聞著茶香,閑散地看著熒幕上的蒔拓,只有那隱隱若現的銳利眸光流動時,才顯得他有點精明的樣子。
「算了,看在你特意送來我最愛的茶葉份上,就不和你計較了。」
「少爺要計較蒔拓來得太慢,還是來得太冒失呢?」
向來不辯解是蒔拓的慣律,不意這一回他竟然破例,倒讓柴崎英司有點意外。
「你如果說得出好理由,我不但不和你計較,往後也不再捉弄你。」
「謝少爺不罪。」蒔拓不慌不忙說道︰「快與慢都不如來得適時重要,何況,三勿之禮蒔拓還知必須遵守。」
「好小子,你……」
「少爺息怒。」蒔拓一點也不緊張地對柴崎英司彎身施一禮,「蒔拓還想留著這雙眼楮為少爺效命,所以,非禮之事是絕對不會做的。」
「哼!我當然知道。」柴崎英司假意生氣冷哼道︰「大事?」
「少爺應該已經發現夏小姐和今井家的關聯了吧?」
「嗯,說重點。」
蒔拓向來寡言,很多事情可以不必說的就閉口不提,但是每每只要事關柴崎英司,無論大小消息,一定是第一手送達給他知道。
「今井冠雄許下重賞,動用大批人力找尋她的下落。」
「哦,那麼方才保津峽上壁上尾隨的人影,和今井邦彥的出現都不是偶然了!」
「所以,她的出現,少爺是否應該……」
柴崎英司毫不在乎地說道︰「怎麼,怕我牡丹花下死嗎?」
「少爺……」熒幕里蒔拓有些無奈地看他一眼。
「放心,她只怕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會有問題的。」
「那麼關于秀次少爺和武田朱實,少爺是否……」
「不需要。」
柴崎英司冷笑著,「他只要不動我的女人,以往的事我不會和他計較,但是,他若是不識相,就不要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至于那個女人既然已經和秀次在一起就先不要動她,但是都寶集團我要更深入的報告。」
「是,請少爺用手機隨時接收給您的報告。」
柴崎英司輕輕頷首,瞥了眼與內室相隔的紙門。
蒔拓臨關機時頓了頓,「少爺真的不想更了解她嗎?」
「蒔拓,我只說一次,她的事你不許插手。」
少爺難得端起架子待他,想見少爺對夏紗已經超過對一般女伴的用心,「少爺,你若扮痴情郎,難道不擔心公子的形象報銷了嗎?」
「此一時彼一時,何況我的耐性已消磨殆盡,那層假象有與無都沒有差別了。」
蒔拓立時抬頭瞄了眼柴崎英司,分明當他說的全是敷衍之詞。
柴崎英司神態自若地迎上他質疑的目光,似劍的眸光一掃,蒔拓隨即乖乖關上手機。
第八章
是他?不是他……
夏紗反覆猜測著,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查證柴崎英司究竟是不是當年的故人,她真的害怕證實出肯定的答案,他竟然惡劣到將她遺忘多年以後,又以陌生人的身份來戲弄她。
時間在她猶豫不決中迅速溜去,直到夕陽沒入山頭,庭院里亮起一盞盞柔和的燈光,她才驚醒離開煙霧繚繞的溫泉池。
遲疑的步伐延滯許久才到客室,她隔著紙門隱約听到柴崎英司的說話聲,雖然知道偷听無好話,但是當「今井」這個姓氏出現時,她還是忍不住好奇駐足。
面對武田朱實的辱罵,她不是無動于衷,心里留下了疑慮,可惜門里的聲音迅速消失,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紙門已被拉開,柴崎英司溫文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為什麼不進來?」他手一伸,想摟她。
「你不是有訪客?不方便吧。」夏紗刻意一偏身,從他旁邊走入客室。
「我只是接通電話罷了。」
明顯感到她在躲他,不舒服的感覺直上柴崎英司的心頭。
為什麼?
他始終弄不明白,為何從他在浴室里月兌口接了那句話之後,她就變得這般排斥他。他再次試圖擁抱她,她竟毫不掩飾地避開。
「怎麼不多聊一會?是不是我打擾了?」
「怎麼會,是他有自知之明,還曉得擾人好事太失禮了。」
「你……」夏紗有點擔心地偷瞄他,在她還理不清要如何面對他的時候,實在有些怕他想更進一步。
「你……」
柴崎英司實在受不了她變得疏離又防衛的態度,尤其她閃躲不定的眼神,和愈坐愈遠的身影,早已將他的不悅醞釀到最高點。
他懊惱地低吼,「你到底怕我什麼?」
他第三次伸出手硬是將她遠坐的身軀拉近,圈在他的胸前,「難道你真以為我會霸王硬上弓嗎?」
夏紗僵硬的身體用力掙了掙無效,半晌後總算搖了搖頭。
「說吧!把你的不滿說清楚,我不想辛苦的和你猜啞謎。」
他從來沒有這麼淒慘過,喜歡一個女人喜歡得這般無奈。
柴崎英司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雙手交握在她的胸前,熱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頸項,讓她緊張得想躲又躲不得,避又避不開。
夏紗有些認命地輕嘆口氣,放松全身,偎進他厚實的懷抱里。姑且先不論柴崎英司是不是「他」,他的一些肢體語言和寵溺呵護的動作,處處充滿他的影子,讓她迅速沉溺得不可自拔。
「唉……」
夏紗又是一聲幽幽的嘆息,听在柴崎英司的耳里,活像被利針扎了一下似的疼,雙手不由得用力抱緊了她。
她卻恍若不覺地淡淡回了句,「如果你發現自己被當作代替品利用了,會不會很生氣?」
他挑了挑眉看她,沒有回答,她好像也不想知道他的答案,徑自又問︰「如果有一天,你因為袒護一個女人而失去生命,你會不會後悔認識她、保護她?」
「她若是我唯一所愛,我卻沒有能力、盡力保護她,而讓她受到傷害,我才會後悔。」
「但是生命難道不比愛情更重要嗎?」
「你難道是想告訴我,愛上你會為我帶來殺身之禍?」
柴崎英司瀟灑一笑,「不要試圖嚇跑我,也毋需這樣測試我對你的感情,無論是哪一種,對我都是沒有用的。」
「不要太鐵齒,我不希望你變成第二個下落不明的失蹤人口。」
「什麼意思?」
柴崎英司終于對她的話有了另外一種思考方向,「這就是造成你左頰上疤痕的原因?」
一把將她轉為面對面,撥開她一向遮著左眼的長發,一條十幾公分的猙獰疤痕顯露出來,可想而知,當初她受到多麼嚴重的傷害。
夏紗模著從左邊太陽穴一直延伸到左眼下方的疤痕,那一片不平的皮膚,是一個悲傷的記憶,一段深摯感情的紀念,和一份不可磨滅的警惕。
「九一年的夏天,在湘南海邊,我們遇到一群凶惡的暴走族,他們想侵犯我。結果,他為了保護我被打成重傷,當時如果不是‘夜修羅’正好路過插手相救,我們兩人或許就一起死在湘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