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辛苦下樓,夏妙織直覺剛才自己太小題大做。難得對方大量,不但不生氣還低聲下氣的賠不是,想想剛剛一口回絕了他的邀約,倒顯得她很小家子氣。
「嗨!對不起,剛才我反應過度了。」她陪著他走完樓梯,才給他一個抱歉的微笑。
「咦,你不生氣了。」頗意外她的改變,焦應桐高興一笑。
「誰說我不生氣,我只是想問你剛剛說的還算不算數。」
「我說了什麼來著?」焦應桐也不知是真忘了還是故意裝呆。
「你……這麼沒誠意,算了。」夏妙織有些惱地轉身欲走。
「嘿!別走,我開玩笑的,你別惱。」他趕忙伸手拉住她,「能得小姐首肯喝杯咖啡是我的榮幸,怎麼敢忘了呢?」
焦應桐陪個笑臉自我介紹,「我叫焦應桐,請問你……」
「夏妙織。」
兩人聊著走向機場的停車場,而無巧不巧地,兩人的車正好停在隔壁。
「這就叫有緣呀!」焦應桐說著,很紳士地拉開夏妙織粉紫色的日產跑車,「我們約在南京東路華航旁的六福皇宮見吧!」
「嗯!那我先走一步。」她很爽快地答應,「回頭見嘍!」
「好,不見不散!」
焦應桐目送夏妙織的粉紫色跑車離開視線,一抬頭正好看到新加坡航空公司的飛機起飛,他無聲地對柴崎英司道了聲謝,祈禱他也能順利地追到他的夢中天使。
近鄉情怯,夏紗再沒有比現在更能體會這個感覺了。
離開整整八年,再次踏上這塊故土,全新的關西機場讓她覺得非常陌生,她迷惘地環顧四周,來來往往的人潮更顯得她的無措,原來不自覺中,她早已習慣「他鄉是故鄉」了。
拉著有些重的行李箱,夏紗往寬廣的入境大廳找尋往京都的交通工具,心里卻忍不住罵著夏妙織,怨她不該臨時拉她代替,而且不替她準備機場和交通的資訊,雖然她的日語依然靈光,但是全新的環境對她總是不便呀!
「可惡!」一不留神她竟讓咒罵月兌出口。愈拉愈重的行李箱到底裝了多少東西,妙織難道要她在日本落地生根嗎?
夏紗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誰讓她盡忙著「紫築」的生意,將行李交給妙織處理,這下不正是報應臨頭了嗎?
埋怨歸埋怨,她雙眸靈活地四處望望,終于發現JR新干線的綠色窗口和大阪近鐵的「南海號」都在五樓。
她正想上電梯時,卻發現手上的重量一輕,趕緊抬頭一瞧,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已將她的行李箱拿過去,並且對著她鞠躬哈腰。
「喂!那是我的行李,你想干什麼?」
夏紗納悶地看著他太過禮貌的動作,伸手想將行李箱拿回來。
「大小姐,我是小林,老爺吩咐我來接您。」小林用日語對夏紗說著,「車子就停在外面,請往這邊走。」說著他拉著她的行李箱就走。
「喂!你一定是弄錯了,我不認識你家什麼老爺。」
夏紗急急地追上他,拉住她的行李,也拖住小林的腳步。
「大小姐,你說什麼?」小林滿臉迷惑地看著她,完全听不懂。
她死拉著行李箱不肯放,慌亂之間並沒有發現她用中文對著那個男人說話。
「我說你弄錯了,請把行李還給我。」
小林皺著眉搖頭,年年不都是他來接機嗎,大小姐今年怎麼這麼奇怪?管他的,老爺還在家里等著呢,反正只要把人接回家交差就好,奇不奇怪跟他沒啥關系。
小林索性一手拉著夏紗直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喂,放手,你想干什麼?日本是個有法治的國家,你這樣做是犯法的。」夏紗著急地四下張望,可是身旁來去的人們竟然個個形色匆匆,無人理睬他們。
「你快把行李還我,要不然我就叫人了……」眼看行李箱被放進汽車里,她緊張地在車旁和小林拉扯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低沉的聲音和一雙有力的大手插入爭執拉扯的兩人之間,夏紗只覺得聲音有些耳熟,人已經被摟入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是你?!」
她緊張地抬頭一看,映入眼里的居然是那日台北街頭幫她撿花的男人,此刻他正用關切的表情看著她。
「發生了什麼事?你沒怎樣吧?」
柴崎英司壓下怒氣,低頭溫柔地打量懷里微微顫抖的女人,想不到她才離開他的視線一下子就差點被綁走了。
「該死的!」
他咬牙暗罵,如果不是補不到國泰的機位,他早就在國泰的飛機上認識她了,又豈會讓她在此受人欺負,擔心受怕。
「我沒事,只是他認錯人,又听不懂我的解釋。」夏紗不自覺緊縮在柴崎英司的懷里尋求溫暖。
「別怕,我來幫你解釋。」
柴崎英司將她包在自己的大衣里,躲避機場外迎面而來的寒風細雨。
她听著他流利的日語,如行雲流水般一泄而出,三言兩語就將來龍去脈弄清楚了。
小林堅持他沒有接錯人,因為他已經接過她好幾年了。
柴崎英司腦筋一轉,立刻想到不久前在中正機場見過的短發佳人!想當然耳小林應該是把她們兩人弄混了。不過姑且不論她們是不是一家親,此時靠在他懷中的女人,他絕對不會放手,而她又正巧也不肯跟小林走。或許這樣做有點不該,但是如此難得可以和她相處又得她信任的機會,他豈可任其溜走。
「她不是你要接的人,你真的弄錯了。」他大膽地替夏紗回絕了小林,「請不要再糾纏她。」
「你是誰?」小林不解地看看夏紗和柴崎英司,心想今年的怪事怎地特別多。「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我是她的男朋友,她是和我一起來的。」他理直氣壯地看了小林一眼,徑自擁著夏紗往機場大樓走回去。
「先生,你這樣把人帶走,我沒辦法回去交差呀!」小林急得追著他們跑。
「已經告訴你認錯人了,你若是再唆,我就報警說你試圖綁架她。」柴崎英司冷笑地回頭看他一眼,未曾提高音調的幾句話卻叫小林打了個冷顫停住腳步。
看著他們愈走愈遠的身影,小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懂自己怎麼會被那個笑容溫和的男人嚇到,可是方才那男人表現出來的霸氣卻叫他不自覺地依言遵從。
算了,小姐並沒有說要與人同行,那一定是他認錯了。小林自我安慰地想著,無奈地開空車回去。
「啊!不要……」
從關西機場往京都的「ゾボろ」新干線列車上,半睡半醒的夏紗朦朧之中仿佛又看到那人慘遭毆打,渾身是血地被架走了,她無助地大叫一聲陡然驚醒。
「你怎麼了?做惡夢嗎?」
柴崎英司急切的關懷緊緊將她包圍,她茫然地抬起頭,夢中人那雙相識的眼楮居然出現在眼前。
「你是誰?」
她混沌不清地問著,他只是個初見數面的陌生人,但是為什麼獨獨那對深邃黝黑的雙眼總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人,除了眼中缺少熱烈的情愫以外,分明就是相同的一對瞳眸。
「我是柴崎英司呀!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柴崎英司盯著夏紗空茫的雙眼,明白她還陷在夢境里未清醒,在她眼中看的或許是他,但是心里想的卻絕對不是他。
「你以為我是誰?」他不由得厭惡起藏在她心里那個不知名的人。
「唉!縱然相似終不是……」夏紗愣愣地看著柴崎英司好一會,輕輕地嘆了口氣,緊攏的眉間盡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