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曜風能找到你,是因為那樁很轟動的案子,你是唯一堅持到底的律師,從此你就走上刑事案的路子。那你又是如何振作起來的?」
「因為同病相憐吧!或者因為我真的能了解他心底的感受,那種天地之大卻無處容身的悲哀,我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當時的我一無所有,淺薄的所學是我最後唯一剩下可以幫助他的東西,終于案子獲勝,看起來是我救了他,事實上卻是他救活了我,讓我重新像一個人,一個有心有血有淚的人。」
「有意思,你既是重生,為什麼不早些回來,難道真的是貪圖那些高薪和美女?」
「『美人』哈!誰能比得上我心中的她。」夙震孝無聲地訕笑,「我不敢回來,一想到要緊記禮數,就沒有勇氣面對她;因為我無法確定,當自己見到她時能不能控制住不逾矩、不出糗,不使眾人都尷尬。所以我逃避在異地,那麼她永遠都是屬于我的。」
「鴕鳥心態,最後還不是被曜風逼回來了。」月泠總免不了想刺激他一下。
「不,你錯了。那不是逼迫,而是踐約,曜風豈是施恩望報的人,我若心懷虧欠而回來幫他,他早把我踹回美國了。我們原就有約在先,所以促使我歸來的是我和他共創未來的承諾。」
「男人之間畢竟不一樣,一句承諾生死不忘相踐,對女人的承諾只怕還沒轉身就已忘記了。」
丁月泠一句話換來在場的男士兩聲抗議,穆天毅只是對她笑著一聲,「嗯!……」
夙震孝卻轉身坐回沙發上,很不以為然的瞪著她,「哼!凡事都有兩面,怎麼可以以偏慨全。」
「我才沒冤枉你,你不就是只重視和曜風的約定,根本漠視雨臻,算算日子,你回來幾年了,他們都已經離婚兩三年,你到底想過娶她沒有?」
「我當然想娶她,但是我不能呀!我希望她得到幸福,卻又自私的不舍得放她走;取舍之間一晃兩三年,你以為我很好受嗎?」
「想娶她就求婚,說什麼能不能,全是推托、敷衍之詞。」
「妳不懂,不能就是不能。」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話聲中月泠突然離開沙發,走向臥室,臨近門才對夙震孝假意一笑,「我去叫醒雨臻,你自己對她解釋好了。」
夙震孝沒來得及喚住丁月泠,因為穆天毅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正拉著他的手腕把著脈,月兌不開穆天毅的手,他無力地沉入椅子里。
幾分鐘後,穆天毅放開夙震孝的手腕,走向房間和門內的丁月泠低聲說話,沒一會兒,月泠抓著車鑰匙回到客廳。
盯著夙震孝,月泠故意裝出嚴厲的表情,「雨臻已經醒了,你好好的和她談談,我和穆天毅這就出去,房子讓你們自由使用,只要別將它拆了都無妨。」
「你們倆要去哪里?離天亮還早呢!」
「夙兄,盡可放心,再一個時辰天就亮了,我們絕對有地方可以打發的,你還是操心自己吧!」穆天毅和丁月泠相偕離去,門輕聲闔上,空蕩的屋里一下子冷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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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留下來看熱鬧,你非不肯,這下子慘了吧!明明快天亮了,才下起大雨,老天爺實在討厭。」
讓出房子的丁月泠和穆天毅,原想趁著天將破曉,出來練練身手,活動筋骨,結果車才開到沙灘邊,滂沱大雨嘩啦啦地下,雨勢傾盆,放眼望去,整片沙灘空曠無物,連個遮雨躲雨的地方都沒有,丁月泠忍不住對穆天毅抱怨起來。
「你那間小窩,就那麼一點大,他們要談論私事,我們留在屋里只會妨礙,不怕惹人嫌嗎?」
「機會難得耶!偏偏你要出來,這下不但精采的沒瞧見到,現在連個可以棲身的地方也沒有,被困在這小車里動彈不得,怎麼會有趣嘛!」
仿佛應驗月泠的抱怨一般,天際突然劃過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分割黑沉沉的夜空,緊接著,陣陣雷鳴,轟隆隆地回蕩在四周。在另一記巨雷響聲中,落得更密的雨勢,讓車窗外的景物變得模糊一片,甚至于近得如沙灘外的海面,她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見洶涌時海浪聲和浪打海岸的碎濺聲,更別提遠在水面外的觀音山,更是看不見了。
緊連不斷的雷聲,听得月泠心驚。這情景仿若當初,天氣毫無預兆的變壞,莫名其妙地穆天毅出現在她的眼前。月泠驚悸地轉頭望向變得沉默的穆天毅,害怕他會像突然出現般的忽然消失不見。
穆天毅人雖然還坐在車里,但是專注的眼神凝望著遠處,一縷心思早巳飄遠。
看著仿如失魂的穆天毅,丁月泠只想投身抱緊他,唯恐一不留神就會失去他,念頭在她的腦中蠢蠢欲動,穆天毅卻在她還沒有行動之前,無聲地打開車門,丁月泠不加思索地伸手拉他,卻只抓到一把空氣,看著他沖入雨中,月泠也迅速地沖出車外,顧不得大雨一淋就濕透全身,她張口大聲呼喚,叫聲在雷雨呼嘯中吹散了,只能無力地睜眼看著他閃身飛掠,輕身曼妙的越過水面,消失在迷蒙雨幕深處。
淒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月泠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在雨中站了多久,感覺上好像過了一世紀,也或許只是短短的幾分鐘,月泠根本不在乎,因為她全部的意識都集中在等待穆天毅回來,她忘了傘,忘了進車子里躲雨,只是專注地盯著雨幕,擔心的等著。
「你發什麼呆呀!吧什麼站在車子外面淋雨,會生病的。」穆天毅納悶地將傻傻地站在雨中的月泠抱進車里。
丁月泠楞楞地任由穆天毅用毛巾擦拭著頭發和衣服上的雨水,對他的問話一句也沒听進去,只是痴痴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反應出穆天毅已經回到她眼前,突然月泠沒頭沒腦地問︰「你沒有回去呀?」
「你在說什麼?還好吧!」穆天毅雖然將車里的暖氣開到最大,還是看到月泠冷得發抖,「看你淋得這麼濕,是該回家去,看來避免不了,非要打擾屋里的那一對了。」
「沒事、沒事。」月泠明著一副唯恐穆天毅不信的大聲聲明,暗地里卻偷偷地嘀咕,「你沒回去我就沒事。」
月泠嘀咕的聲音雖然說得很輕,偏偏穆天毅的耳力超級靈敏,他對一句沒來由的問話,或許不覺得奇怪,但是同樣的話說兩次,再笨的人也該懂了,何況穆天毅還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再看丁月泠那一身濕,他馬上懂了她為什麼會寧願站在車外被雨淋,也不肯待在車里等。
他疼惜地輕撫著了月泠的頭,看著她濕淋淋的樣子,像一只落水的小老鼠,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使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展露無遺。
月泠順著穆天毅欣賞的目光,發現自己的慘狀,她含羞的臉上藏不住飛紅,嬌羞地輕啐一句「討厭」,撒嬌的意韻濃過指責,隨手搶走穆天毅手上半濕的毛巾圍住自己。
望著他只有微濕的衣服,月泠不甘心地嘆氣︰「唉!我們在雨里待得一樣久,你居然干干淨淨的,我卻狼狽得像落湯雞,真不公--」月泠的抱怨被連著來的噴嚏打斷,捂著嘴無奈地一瞪穆天毅。
「各人功力不相同,怎麼能怪我呢?」穆天毅一面無辜地說著,一面解著衣扣。
「你想做什麼?」
「把這件干的上衣換給你,濕衣服再穿下去,不著涼也難了。」
「不要。」
「那沒法子,只好回家打擾那一對了,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