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撞撞地在車子的後座椅下找到那把長長、軟軟的道具。陽光下,紅色的劍身閃閃發亮。握住柄,沒有劍鞘的劍身軟塌塌地垂下來。月泠定定神,才搭電梯回到樓上。她準備好好的和穆天毅理論一番。
站在大門口深深地吸一口氣,月泠打開大門。客廳里,穆天毅優閑地看著本書,那是她用來消遣休閑的武俠小說。听到門響。他回頭,喜悅地叫著「驚虹」。月泠不解的四下張望,身旁並沒有任何人。揚起眉,穆天毅指指她手上的劍。哦!听他的語氣簡直像在呼喚心上人,真是不可理解。
看著月泠漫不經心地拖著劍身走,穆天毅確實擔心,唯恐她不留神傷了自己。一見她伸左手想將劍身從中托起,急忙跨步直進將劍接過。
月泠只覺得眼前一花,雙手已空。劍已經握入站在沙發前的穆天毅手中,詭異的是原本軟綿綿像繩子的劍身居然直挺挺地立起來了。更受不了的是他看劍的眼神,真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才恰當。像是見到久別重逢的老友,又似見著了親密愛人一般。她也只能搖頭而已。
穆天毅走入房間取出那條黑色的皮帶,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只見到紅光一閃,劍已入帶里,那兩指寬度的腰帶,竟然正是那把軟劍的劍鞘。不可思議!月泠想著。武俠小說里的情景正在眼前展現。或許她應該耐心的听完穆天毅的述說。
「它只是把無生命的東西,你待它倒好像待個心上人似的。」月泠故意幽默的開他玩笑。倒兩杯水,她坐進穆天毅對面的沙發里,打算和他好好的解開謎題。這些奇怪的事應該會有些合理的解釋的。
穆天毅並不在乎月泠的取笑。畢竟非江湖中人是不會了解,劍是生死相隨的。「這把驚虹劍是我初出江湖時,因為抱不平救了一位武林前輩,他老人家退隱之時送與我的,『驚虹』從此不離我身,整整十載。多少次腥風血雨里她伴我度過,維護我生命的延續,這其中的感情是你很難體會的。」
月泠點點頭表示了解。幸好她是個標準的武俠迷,無論是小說、或是戲劇。只是要接受他是個明朝的古人,還是小說里形容的江湖人,簡直是匪夷所思,荒謬至極。
「來吧,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你硬說是明朝人,難道是要我相信你已經經歷了兩次改朝換代,活過了三百五十年的歲月嗎?這太離譜了。」月泠不死心的追根究柢。
頓時穆天毅懷疑地看著眼前的這名女子,「改朝換代,還兩次……」他不解的重復這句話,「姑娘,你怎地盡說些瘋言瘋語呢?」
月泠想著,等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後,再看是誰在裝瘋賣傻。「那你說你怎麼會從福建到這里來的,難不成還用游泳偷渡的。」
穆天毅很無奈地搖頭,「姑娘,打從在下醒來到現在,就像墜入迷霧中,能不能請你簡單的解我迷津呢?」
「你只要老實的告訴我,你的真實來歷。即便你真的是從海峽那邊偷渡過來的,我也答應幫你,不會去告發的。」她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生氣,只好改口說︰「或許你是個新明星怕惹出新聞來,所以堅持不透露……」眼看他的表情已經到達不耐的地步,月泠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說下去了。
「在下一向絕無虛言,尤其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姑娘豈可口出污蔑之詞。」他的態度強硬,眼神冷漠,態度嚴肅得有些駭人。
「你別生氣,我絕沒有侮辱你的意思。你堅持自己說的都是事實,可有證據能證明。我卻有證據可以證明,明朝早巳亡國。吳三桂一怒為紅顏,開關迎清軍入中原。創清朝歷十主共計二百六十八年……」
「我不信,你胡說。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他將錦袋打開,取出一張銀票放在月泠的面前。「你自己看,這上面清楚的寫著年號和出處。」
她沒有接過那張紙。或許在心里她已經有些想相信,只是真相太離奇了。說與人听她大概會被當作神經病。她需要更多的事實來肯定這個真相。「你能證明那把劍是真的兵刀嗎?你又怎麼證實自己如你所說的,是個武林高手呢?」
不見他的人移動,也沒看到他的動作,倏地紅光一閃。他依然冷冷的隔著桌子坐在她的對面。月拎只覺得頸後微寒,一下瓷器落地的碎聲傳來,水珠飛濺。猛回頭,裝飾架上的骨董花瓶被整齊地切成四半。三片倒在架上,一片掉落地磚上摔得粉碎。
月泠啞口無語地盯著他看。他並不理會她的驚訝,抄起劍往腰上一系,拿起錦袋冷漠地說︰「姑娘的援救之情,在下依然感激,這張千兩銀票聊表謝忱。來日若有效勞之處,只需一紙相召在下必到。」
她知道穆天毅真的給氣壞了。既然想相信他是個迷失在時空里的古人,她就不能放任他離開,誰知道他在這個陌生的年代和國度里會惹出多少麻煩來。萬一行俠仗義的本性顯露,還不知會有多少禍事呢?太多太多的可能會發生了。
著急地。「你不能走。」她急急地喊出來,伸手去阻止他的前進。月泠固執地抓住他的手臂,突然一種溫熱觸電的感覺從指尖傳入心中。她覺得自己的喉嚨異常干燥,但是還是得繼續說道︰「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話。但是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說的是否也是真話呢?」她用手一揮,「你就不好奇這些新鮮玩意是怎樣的一回事嗎?」
他不再執意離開。月泠坐回沙發里,大口喝水。希望借喝水的動作,除去方才異樣的感覺。她該用什麼方法來告訴他,他如今身處的時代是他不可能活著見到的。「我要告訴你的話很離奇,但是我先聲明我不是騙子、也沒有瘋。」她看到他接受的表情。
或者武俠小說是個好開始。月泠拿起她方才進門時,穆天毅正在看的書。「你看了這本書有什麼感覺。」
「一個假多于真的故事,離事實遙遠。看得人非常無聊。」他一副不以為然的。
「你覺不覺得這書與你原來的書冊大不相同。」月泠翻動書頁,打開到版權登記的那一頁遞給他。他把書仔細的看過,紙張不對、字跡整齊的非用手書寫、更不是用線裝訂的,月泠特別翻開的那一頁上,清楚的寫著,他從沒有听過的年號。
「這代表什麼意思?」他不解地問。
「這是我們現在的國號和年代。現在是二十世紀末,據你說的明朝已經過去三百五十年了。」
不對。寒氣正從心底冒起,他仿佛遇著火般地拋下書。他告訴自己,一定有錯,但他的嘴干如棉花。他還活著,他確定。肩膀上的傷口,更證明他才剛結束那場混戰。但是為什麼一摔之間,他居然失去了三百五十年的時光。
月泠看著他不相信的表情,按下電視機的開關。當電視螢幕瞬間產生畫面及從音箱發出聲音的同時,她也看到穆天毅驚訝無比的反應。只一剎那,穆天毅又表現出清晨初見到電視畫面時那種聚精會神,冷漠的狀態。大有小說里描寫的那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度。
「什麼鬼東西?」他低吼著。全身蓄滿精力眼楮定定的直盯住螢幕。「這些小人為何被困在這個小箱里呢?」
穆天毅打抱不平的性格正在發作,月泠可以看出他並非故意裝出來開玩笑的。理智和直覺都在告訴她該相信他。在月泠內心深處,她竟然有種感覺認為穆天毅所說有關他的一切根本是事實,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雖然她的理智警告她不可能,感情上她又渴望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