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時專制的聲音仿佛又飄蕩在四周的空氣里,她強自作了幾次深呼吸,抗拒那突然涌上的窒息感覺。
打開車窗,雨臻讓冷冽的夜風吹人車里,她需要冷風帶來的刺激保持清醒。往事已過去多年,但是根深柢固的束縛卻擺月兌不去,她有怨卻訴與誰知。眼前震孝的影像浮起,「唉--!」她長聲嘆氣。他是她心中永遠的最愛與最痛……。
雨臻望著不遠處PUB的霓虹燈正閃爍不定,今夜就讓她做個酒國的放肆精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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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泠緊握著方向盤,輕輕地轉一轉僵硬的脖子。搭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又做了一下午的口譯工作•早巳累到兩眼難睜的地步。若不是想著屋里柔軟的床,溫暖的被子,回家的路真是越開越長了。
忽然天邊烏雲飄飛,轟隆隆的雷聲大作,頃刻間大雨急速而下,雨水如瀑布般拍打在車頂上。擋風玻璃上的雨刷沙沙作響,視線一片模糊。離開了市區沒有閃爍的燈光,車頭燈微弱的亮度實在看不清路面,月泠有些後悔沒去雨臻那過一夜,幸好回家的路很熟悉,雖然視線不良,家卻也不遠了。
因為大雨月泠不免有些心急,而且公路上既沒有車,也沒有行人,她才準備踏下油門,趕上一程,卻驚見海岸邊不知何時有條白色人影正搖搖晃晃地走在前方。
「老天!」月泠眨了眨眼,她的車直直的逼向前行的人影,她趕緊將方向盤一轉、猛踩煞車,濕滑的路面煞不住車子,像冰刀劃過冰面的煞車聲沙沙響著,車子打滑直沖往對面車道,驚險萬分地停下,而那白色人影也幾乎同時倒了下去。
驚魂未定的月泠可顧不得倒車,也顧不了大雨正下著,急忙推開車門,跑過去蹲在那人旁邊。輕輕地伸手按他的頸間,脈搏雖慢,但還在跳動;「幸虧還活著。」她松了一口氣。他一身白衣,披散的頭發看不清楚容貌,濕透的身軀模起來卻是火燙的。她迅速地打量一遍,既沒傷口也沒有血。感謝上帝!自己可是個見到血就暈倒的人。
「喂!醒醒……」月泠輕喚數聲,也不見他有反應,她著急的舉目四望,公路上冷清清,天上閃電急馳,雨勢滂沱,心想總不能置他于不顧吧!只好將平日里防人之心、自掃門前雪的教訓全都拋在腦後。
撥開散亂的頭發,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張年輕的臉,雖然面色蒼白,卻睜開了眼楮,微弱的話語在大雨里听不清楚,他瞪著她,掙扎著要起來。月泠用力地攙起他,踉蹌地扶進車子里,他卻在呢喃中昏過去。
自從將他帶回家來以後,月泠整個夜里都忙個不停,腦子里更有一大堆問題盤旋。她月兌下他濕透了的衣服,每一件都像武俠演員穿的戲服,白色的靴子、白色的束發、腰間纏著黑色的柔軟腰帶,一只精致刺繡的皮腰包、長長的頭發完全看不出像是戴了頭套。沒有了衣服的遮掩,月泠吃驚的發現,他左肩上有數條被利爪抓過的傷痕,背部還有兩道翻卷的創口,被水浸泡得紅腫、火燙。身上的血,大概因時間過久,已凝結成一塊塊暗紫色的硬痂,肋骨的淤血和其他幾個細碎的小傷處與之相較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照料好他的傷口,再喂他吃過退燒的藥後,月泠進入浴室里整理自己。雖然她已經累得很想躺下休息,卻仍然不時地起身檢查他的脈搏,坐在床前的大椅子上,她細細地打量他昏睡的臉,好一張俊秀面孔︰劍眉,星目,膽鼻,方口,最醒目且令人著迷的地方,是那雙入鬢劍眉。那雙睫毛長長的眼楮,那挺直的鼻子,她想起了武俠小說里描述俊男的形容詞。她好奇地倩測,這張臉是自然天生還是巧奪天工的化妝術,雖然有隔夜未刮的胡碴子和青白的臉色,他依舊是個瀟灑的美男子。
月泠懷疑她是否太忽略演藝界的消息,什度時候有位如此出色的演員,她居然一無所知,看來他真的很敬業,在這麼狂亂的大雨天還拍戲。奇怪的是回來的一路上並沒有看到外景隊的蹤跡,尤其他身體的傷口是真正的劍傷,並不是化妝術,或許是因為拍戲的關系,他身上沒有任何現代人的物品,也沒有透露身分的線索。她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認定他不是惡人。
雖然很累,她還是強撐起身子模模他的額頭,幸好退燒了。抬頭望出窗外,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遠處的觀音山在雨後更顯青翠,天邊泛白黎明近了。疲憊的身體再也熬不住睡意,跌坐在椅子里沉沉睡去。
他悠悠醒轉,混沌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覺得全身酸痛,視線不清的探看他的周圍,默默的打量這個看似女子閨閣,又十分陌生的房間,他模糊地記起那場血戰,為了躲避青松堡主拋出的火雷彈,他在真氣已然耗損太多的情況下,強使「身劍合一」躍下「落鷹崖」,威猛的爆炸力使他控制不住下墜的速度,狠狠地掉入黑暗里。
他想起自己曾在雨中踉蹌而行,又濕又冷,肩與背的傷處火辣的刺痛著自己。有位女子,溫暖的手,細柔的聲音。他知道受人搭救,但卻糟的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體內流轉的真氣有些停滯並不順暢,若多加調息應無大礙,倒是身上的衣物全無,尤其最重要的「驚虹」不在身旁使他再次搜尋起這個房間來。
轉頭,他看見她睡在床邊的椅子上,自己正佔用她的床。美麗的幻影?或許,但絕對是賞心悅目的一個,她的長發披過肩頭,身穿一套怪異的衣眼。緩慢地,她睜開眼楮,一對明眸。忽然兩人視線相對,她仿佛才想起房間里還有人,羞澀的紅暈泛上臉頰,更見動人。
月泠張開眼才納悶為什麼會睡在椅子上,已經感受到一道視線正看著自己,一陣臊熱輕輕地爬上臉頰。昨夜他只是個昏迷不醒的傷者,如今才意識到他原是個陌生男子。
「喔,你醒了。」月泠站起身攏一攏睡亂了的發絲,靠近床邊。看到她的病人僅是瞪著她,一副無助模樣。「你還好吧!頭還痛不痛,我擔心了一夜。」她坐上床沿,量他的脈搏後,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他出于慣性地偏開身體,卻牽動身上的創傷,感到一陣刺痛,不由地更清醒幾分。她見狀,回手輕撫他的肩頭制止,「別動,你身上有好幾處傷口,昨夜我只是草草包扎……」
「請問姑娘是……」
好吧,他原來還沒有從戲里醒來。她暗笑,繼續模模他的額頭,「我是正好在大雨里撿到你的人。」他的皮膚模起來還有些燙,人看起來也有些迷糊不像是很清醒。她離開床沿走向房間角落,打開一個鼓鼓的箱子,抽了件男用的黑色絲袍,放在床上。「這是我帶回來要送人的,你就先將就穿吧。」月泠一面說話一面走出房門去。
他乘機穿上黑袍,腦中盤旋過各種問題都沒有答案。他正想閉目調息,默運功力之際,忽地一聲輕響入耳,方才那位女子端了一碗湯,巧笑嫣然地走到床邊,在他背後放置個枕頭,端起碗湊至他唇邊。
「謝謝姑娘。」他沒有拒絕,碗里的味道說是雞湯,又不像,不由他有些皺眉。
她放下碗,拿起個異常奇怪,看起來不像兵器,當暗器又太大的物品,伸手遞給他。「你失蹤了一夜,要不要打通電話通知一下誰,經紀人,或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