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親愛的,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訴你。希望你听了不要吐血。
蘇曼阿姨是師父的朋友。她們相識二十年,卻隔了十五年沒見。這其中有些曲折,我就簡單說給你听吧(都是我隔牆听來的,可能和事實有些出入)。
二十年前,蘇曼阿姨因病住進惠恩堂,認識了當時出家沒多久的莫緣師父(不要驚訝,惠恩堂的歷史少說也有五十年)。因為年紀相仿,她們很快便成了朋友。師父當時是十五歲,和我現在一樣大,不出家的話一定是個美少女,因為師父現在也是美人啊。我常想象師父穿水手服戴假發的樣子,一定很美。唔,不小心扯遠了。
蘇曼阿姨在惠恩堂住了五年,病愈那年太師父圓寂了,由莫緣師父接掌做了住持。次日早上就在門口撿到了我和小恩。當時蘇曼阿姨也在。師父覺得這是緣分,就收養了我們,和蘇曼阿姨一起為我們取了名字。
後來蘇曼阿姨和家人一起去了美國,這次借擔任評審的機會回來探望師父,沒想到先遇上了我。她並不曉得我是誰,畢竟十五年前我和小恩都還是嬰兒。也許她注意到了我的名字,但頂多也只是懷疑,並不確定。
親愛的,說到這里你也許該問了——那你陪我去飯店見她的時候她是否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呢?答案是「YES」。因為她頭天晚上就來惠恩堂拜會師父了,當然也見到了我和小恩。偷偷參加比賽的事也曝光了。別擔心,師父並沒有責罰我們。她只是吩咐我和小恩回房思過,不要打擾她和蘇曼阿姨談話。
你想,我怎麼可能真的閉門思過呢?那麼听話我就不叫莫曉惠了。偷听?不要說得那麼刺耳嘛,我可是堂堂正正的,蹲在和室門外听了兩個多小時呢!我將搜集來的情報稍加整理,總結成一句就是——蘇曼阿姨說服了師父,只要我願意,她便立刻帶我去美國學習,接她的班。
親愛的,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我也沒有要作弄你。看到你那麼關心我,處處替我著想,又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我是多麼的開心啊!可你始終當我是孩子。你拒絕相信、拒絕接受一個孩子喜歡你的事實。因為我的年紀,就算我向你告白,你也不會當真。就算你其實是喜歡我的,你也不會把自己對一個孩子的感覺當真。所以我一定要听你親口說出來,哪怕只是「有一點」喜歡。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親愛的,現在我可以安心的走了。我不擔心你會被別的女人搶走,因為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只有我才能克你的桃花命。
想知道為什麼嗎?那就等我回來吧!
我就要十六歲,已經不是孩子了。下一次,當我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我一定會更像個大人。到那時,你又會為那「一點」喜歡,下怎樣的定義呢?
一直一直喜歡著你的,
莫曉惠
第6章(1)
三年後。
N大校園一處僻靜的角落,樹蔭下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學長,我從很久以前就對你……」
「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女孩落寞的離去。白裙飄飄,長發飄飄,窈窕縴細的背影在夏日暖風中繪出一道哀傷的風景。
回到研究所,迎接他的是一聲甜美的「問候」。
「我們的萬人迷黃助教回來了!怎麼,又把人家給拒絕了?本月第幾個了?」
「哪有工夫算這個……」黃博志扒了扒頭發,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水。
「我可幫你算著呢!」同樣穿白大褂的年輕女人湊到他身旁,不懷好意的笑道,「上星期三個,上上星期兩個,加上今天這個……人家可是系花,要是被你惹哭了,以後可有你受的。不說別的,光是那一票親衛隊你要如何應付?」
「Linda,你太閑了。」他端著水杯返回座位。
升為助教不過是上個月的事。原以為只是每周帶幾堂課,改改作業和實驗報告,除了忙碌些之外生活不會有太多變化。怎料新學期一開始,他的信箱竟然日日爆滿。有情書,有小禮物,也有像今天這樣的邀約信函。雖說他知道自己異性緣一向不錯,可面對如此的波濤洶涌、前僕後繼,他還是很傷腦筋的。
「對了,教授找你。」Linda慵懶的倚在桌旁,染成淺褐色的長發如瀑布一般垂下。她收起笑容,換上一付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是關于論文的事,我建議你把這兩周的實驗數據通通帶去。」
「這麼重要的事應該早說。」他看她一眼,低頭整理數據。
是的,這個Linda就是先前出場餅兩次的Linda,希望大家還記得——三年前是N大生物系出了名的濃妝美女,三年後是N大生物結構研究所的稀有動物。
當年踫巧和她選了同一個教授的論文題目之後,黃博志發現這個叫Linda的女生其實不像他最初設想的那樣,是個繡花枕頭。頭腦好,個性也還過得去,畢業成績雖然沒他出色,也算得上非常優異了。
「別想歪了,我純粹是想多拿一張文憑,可不是追你來的。」Linda和他一同考進研究所時特別強調說。「我承認之前對你有些興趣,那是因為你帥,可後來發現你不是我的type,所以你大可不必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反正我們都是研究所的稀有品種,理應相互扶持才是。」
Linda說的沒錯。真要論稀有品種,他也算一個。
研究所這種地方就像是金字塔的塔尖,雖說人才濟濟,但帥哥和美女一樣少。正因為如此,Linda的存在反而給他省了不少麻煩。很多人看他們同進同出的,都以為他們是一對,聯誼什麼的也就不來煩他,樂得輕松自在。
他進研究所是有目的的,沒時間,也沒心情考慮那些不相干的事。
「吶,今天的早報。」Linda不知從哪兒模出一份報紙,在他眼前晃動。「現在看還是等回來再看?」
「你不是說教授找我麼……」
「有你妹的新聞哦!」
他伸手搶過報紙,在桌上攤開。
Linda笑得彎下腰去。「黃博志,你真是個單純的人!只要是關于你那寶貝妹妹,說什麼你都信。」
「你騙我的?」
「沒騙你,真有她的新聞。」Linda指著右下角一個小版面讀道。「年僅十八歲的天才化妝師莫曉惠將于下月十四日隨好萊塢知名導演史文•羅爾森赴新宣傳其新片《鬼影》。吶,旁邊還有照片。這是她沒錯吧?」
黃博志盯著那幅不算清晰的新聞照,自動將Linda戲謔的聲音屏蔽在听覺之外。
自從去了美國,這丫頭就沒寄過照片給他。害他只能從新聞照上尋覓她的身影……哦不,是監督她的成長!原以為少了顆牛皮糖他的生活會恢復原貌,會像過去二十幾年一樣心無旁騖井井有條。可他錯了。她的人走了,對他的糾纏卻沒有停。看過那第一封「情書」後,他險些吐血。什麼一日三餐誦讀百遍,又不是大悲咒!包讓人郁悶的是,當她連續半年兩天一封「情書」後突然減速,先是變成一周一封,接著是半個月、一個月、一個半月……他居然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放下報紙,他有些沮喪。照得還真是模糊啊。一張臉三個黑點,說是誰都可以。雖然蘿卜頭再怎麼長也不會變甘蔗,可他偏偏像中了蠱一樣,越是看不到越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