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踫……」的一聲,失去平衡的身體又再度趴回肉墊上。
怎麼搞的嘛?方如有點生氣地拔著自己被卡在「小偷」兩條腿藝間的右腳,膝蓋無可避免地在那兩條腿上蹭來蹭去……
「出來啊!」屢試不成,她發出挫敗的嘆息。小手也打算探過去幫忙把其中一條鐵腿移開「別動!」溫楚揚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大喝一聲的同時牢牢扣緊那兩只越來越不安分的手,也使她更緊密地貼在自己胸前。
方如愣住了。這聲音……
「瘟神?」她眨眨眼。
「是‘楚揚’!」他咬牙切齒。「才一天工夫就忘了自己男朋友的名字?Ruby,你很失敗。」
「我、我……你……我……你放手啦!」方如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氣惱地提出抗議。
溫楚揚卻輕笑一聲,像是听了個不怎麼高明的笑話,任由那兩只小手在自己掌中徒勞地掙扎。「放手?然後讓你繼續對我‘施暴’?」
「我哪有!?」方如拔高的聲音在接觸到那雙反射了月光的黑眸後一點一點地退縮……
「我、我又不知道是你……」
「如果不是我呢?」溫楚揚很慶幸黑暗隱藏了他怒意升騰的臉。進門就被暴打一頓誰能不生氣?如果進來的不是他而是真正闖空門的小偷……該死!這個冒失欠揍不懂得自我保護的白痴!
方如只覺得箍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直到她忍不住痛呼出聲。說來也怪,她這麼一叫,手腕上的力道竟突然不見了。雖然仍被他握著,兩個人的姿勢也沒變,可感覺似乎有點不一樣……
一定是太黑的關系!方如努力說服自己。對,太黑了……她怕黑,她不習慣黑暗的感覺,她更容易被黑暗影響情緒……真的是……太黑了……
「讓我起來!」她大聲說。至少大聲說話可以掩飾胸口不規則的律動,不管那是他的,還是她的……
「為什麼?」
「這是我冢!」
「然後?」
「我要去開燈!」
「所以?」
「所以你把腿給我分開一點!」他不知道她的腳卡住了嗎!?
下邊那位像是愣了一下。然後,一串可以把屋頂掀翻的大笑在黑暗中爆發。
「你鬼笑什麼啊!?趕快把腿分開啦……哇……你做什麼!?」
「肉墊」突然翻身將她壓在下面,一絲熱氣吹進她的耳朵。
「親愛的Ruby,你知不知道……這句話通常該由男人對女人說……」
哎?她說什麼了?
方如努力回想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她好像說……「這是我家」、「我去開燈」,還有「你把腿給我分開一點」……
你把腿給我分開一點?
轟……
不用模都可以猜出她現在臉有多燙。完蛋了,她居然說出這樣這樣的話,哪還有臉見人啊……可是可是……不對啊!她才沒有那個那個意思!是他故意誤導她,她才會想到那邊去!都是他……他、他在做什麼?
她瞪大眼楮瞧著黑暗中那顆腦袋緩緩下降、再下降……滑滑的發絲垂落在她腮邊,癢癢的、溫溫熱熱的氣息在她耳垂和頸窩問徘徊……
一股異樣的酥麻突然竄過全身。方如倒抽一口冷氣。
他他他……他竟然舌忝她!?他怎麼可以……他應該不會、不會對她……那樣那樣……的吧?
「Ruby……」引人遐思的輕喚中和了越來越濃重的男性呼吸。
溫楚揚突然驚覺自己竟有些欲罷不能。原本只打算逗逗她的初衷漸漸滲進某種陌生的渴望……那是什麼?唇角沾到一點涼涼的東西……他舌忝舌忝嘴唇,嘗到咸咸的味道……
咸的?眼淚?她哭了?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混蛋?為什麼那兩行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淚痕竟讓他有種……刺痛的感覺?
「喂!」他側身挪開自己的體重,拉著她一同坐直。「我是開玩笑的……」
沒反應。
「真的,我沒打算對你怎樣,我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你不用怕……」
她突然抬頭,眼楮一眨不眨地瞪著他,嘴唇動了動。
「你說什麼?」
「我說……」方如深吸一口氣——「饑不擇食你個頭啦!讓我去開燈!」
溫楚揚乖乖松手,著實被她突然爆發的氣勢震懾到……一點點。
方如一按下電燈開關就沖進洗手間,將冷水一捧接一捧地潑在臉上。打濕了睡衣,打濕了頭發,滴滴答答地落在洗手台邊緣。
幾滴水順著鬢角流進頸窩,她抓過毛巾擦了又擦,卻仍然趕不走那絲惱人的刺癢……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不是嗎?
除了親親她,嚇嚇她之外,他並沒把她怎樣……
如果不是他們一起摔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她失足撞到他身上,如果不是她一直追著他打,如果不是他三更半夜偷偷模模的進來……恩!?顧不得一身水的狼狽,方如轉身沖回客廳,五指張開伸到不速之客面前——
「拿來!」
「嗯?」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心媛給了你鑰匙!交出來!」
溫楚揚微微笑著,斜倚在沙發上的坐姿絲毫不變,也沒有掏鑰匙的動作。
「這里是我家啊!把鑰匙還我!」
「沒這個必要。」他閑閑地開口。
「什麼沒必要!?」方如幾乎尖叫。「我們只是談戀愛,又不是同、同居!」最後兩個字打了結巴,氣勢大打折扣。
他抬頭,目光閃亮。「你比較喜歡同居?」
「當然不是!」
「那真遺憾……」
「遺憾你個頭啦!」方如氣得直喘。
「你專案做好了?」天外飛來不相干的話題,問得她一愣。
不用想,除了心媛還有誰知道她要閉關做專案?想起那些藏匿在程式里做怪的bug,方如更是氣得想扁人。
「知道我忙到天昏地暗還來騷擾我?你故意啊!?」她揮拳咆哮。
「騷擾?」他表情無辜。「Ruby,因為怕吵到你,我連門鈴也沒按……」
「你還說!?」她怒指大門的方向。「現在就離開我家!馬上!」
「陪女友熬夜是男人的責任。」他站起來,走向她,幽深的眸光直望進她泛著血絲的眼楮。「長夜漫漫……Ruby,你不怕嗎?不累嗎?不寂寞嗎?」
「才、才不!我習慣了……」她的舌頭突然打結,視線像被吸住了一樣,就這麼看著他來到跟前,看著他的手慢慢抬高,看著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擦過自己紅腫的眼皮……
她觸電似的倒退一步,腳跟卻正好踩到地上的三腳架。
失了重心的身體朝後仰倒,她雙手亂揮,希望在空中捉住什麼來穩住自己。
就在她認命地閉上眼楮,打算承受地板堅硬撞擊的瞬間,一股力量扯住她的手腕,然後,她跌進一堵溫熱的胸膛。
「怦……怦……怦……」
是他的心跳嗎?好像在哪里听過……
停停停!她在想什麼呢?他可是「瘟神」!撞一不要倒八輩子楣的……可為什麼她的手拒絕听從大腦的指示?為什麼她任憑他圈著,任憑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氣息包圍自己,任憑自己開始胡思亂想……
「Ruby……」他磁性的聲音飄在她頭頂上方。「你在堅持什麼呢?有個人陪在身旁不好嗎?」
「我、我不需要你陪……」她還嘴硬,可聲音卻越來越無力。
「可是我需要。」
「哎?我要趕專案,哪有時間陪你……」
「無所謂,反正我也帶了劇本來看。」他指指擱在沙發上的牛皮紙袋。「你寫你的程式,我讀我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