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才那個人……好像小薇?
我終於還是遲了一步。
阿蘭又一次徹夜未歸。
整整一宿,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黑咖啡一杯接一杯灌下肚,藉著電視里無聊的午夜電影打發時間。
如果阿蘭這次沒事……我咬著牙想。打死我也要給她辦一部手機!
曙色染上窗欞的時候,阿蘭回到公寓。
我看著她一聲不吭的來到我身旁,坐下,疲倦的靠在我肩上。那一刻我便隱約猜到,「沒事」多半是不可能的了,可我還是要問清楚。
「昨晚和柱哥在一起?」
她輕輕「嗯」了一聲。
「做情侶該做的事?」
她不再說話。
受不了她這種沈默,我一把扯開她的衣領……
「你們真的做了!?」我瞪著那些觸目驚心的紅紅紫紫,破口大罵︰「你……你究竟有沒有腦啊!?你給我仔細讀讀這個!!!」
我把牛皮紙信封摔在她面前。
「這就是你那個好柱哥!他一開始就是為了跟蹤那個姓胡的地產經濟才找上你!還有他家那片農場,姓胡的一直在打那片地的主意!他想對付姓胡的,打算拿你被下藥這檔事來做文章!他根本就是為了利用你才……」
「子鵑──」她突然打斷我。「這些我都知道了。」
我愣在當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沒有騙我……」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沒有一絲力量。「我踫巧听到他們的計劃,而且……主動的是我,是我問他要不要和我上床……」
「你瘋啦!?」我一掌蓋上她的額頭,再模模自己的比對溫度。
沒想到阿蘭竟然做出這種傻事……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她一定是……
「我沒發燒。」她輕輕推開我,起身朝浴室走去。
「別為我擔心。也許我只是不想讓這個騙局照正常的步驟走下去,也許我只是不想給他最後騙我的機會,也許我只是想這一切快點兒結束,也許我只是……」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淅淅瀝瀝的水聲里。
「做顧問的!版訴我該怎麼辦!?」
中午十二點,我左手叉腰站在辦公桌前對著話筒咆哮。
坐立不安了整整一上午,我還是從皮包里翻出了那家夥的手機號碼。
電話那頭一陣沈默。
「喂!做顧問的!說話啊!!!」
「你要我說什麼?」
「告訴我行尸走肉的病怎麼治!你不是顧問嗎?顧問不是該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嗎?現在我要幫阿蘭,你幫不幫我!?」
「行尸走肉?是不是太夸張了……」
「一、點、也、不!」我又一次突破了音量的極限,听筒里傳來嗡嗡的回音。
「OK,你想我怎麼幫你?」
「你問我我問誰啊?你是顧問還是我是顧問?!你專業還是我專業!?」
「你可不可以先消消火?」
「冷氣壞了!你要我怎麼消火!?」
沒錯,這也是我如此煩躁的原因之一。見鬼的中央空調……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麼熱。」
「就是……你說什麼?哎!?」察覺到一絲怪異的同時,手里的話筒突然被凌空抽走,「啪嗒」一聲落在座機上。
轉過身,我對上一雙黑眸,還有那張大眾臉上的微笑……胸口莫名一震,我驀地推開這個距離自己過近的人。
「你怎麼進來的!?」我瞪著他手里的手機。
「你不是要我幫你麼?」他還在笑。
「老兄,不要所答非所問!」我取餅備忘錄,麻利的查過一遍,皺起眉頭。「記錄上沒有你的預約,而且Peter五分鍾後有個很重要的ConsolMeeting……」
「那正好。」
「什麼?」我被他搞糊涂了。
「喂,Peter──」他走到玻璃牆邊敲了兩下。百葉窗「刷──」的拉起,露出Peter滿是驚訝的大叔臉。
「助理借我一下午?」他一臉輕松的問。
我輕哼一聲,瞧著Peter的反應。姓趙的也許不知道,雖然我只是個小助理,卻也是企劃部少不了的核心人物!什麼借一下午?他當我是什麼?鉛筆還是橡皮?Peter絕不會答應的……
「關於上次那件事我晚上給你答復。」他又輕輕拋出一句。
沒想到這句話竟有爆破性的力量!
我眼睜睜看著Peter的難看的臉色一點一點崩塌,驚喜的表情快速堆砌,最後隔著玻璃牆對我們比了個OK的手勢。
下一分鍾,我被入侵者拉出辦公室,在無數同僚的注視和猜測下走出「奎森」辦公大樓。
「我去開車。」他說了這句話後將我丟在門口。
我像個傻瓜似的站在那兒,雙手插進套裝口袋,刻意忽視身後不斷飄來的視線和竊竊私語。
等啊等……一輛車停在我面前。
廂……廂型車!?我可以想象一只烏鴉「呱呱」叫著從頭頂飛過……
「發什麼呆?上來啊!」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駕駛座上,伸手把門打開。
「這是你的車?」
「有問題嗎?」他幫我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還是你認為顧問都該開Benz跑車?」
我一撇嘴,視線掃向窗外倒退的景物。
他說的沒錯,我以前的確這麼想過,但他不是一般的顧問……
「你開什麼車是你的自由,沒必要告訴我。」
「還在賭氣?」
「笑話,我為什麼要賭氣?」
「明明心情不好,為什麼不承認?」
窗外,一輛蓮花跑車「呼──」的超過去,尾燈一閃一閃的像是在炫耀。
「承不承認有區別嗎?」我用麼指指著那輛距離逐漸拉遠的蓮花跑車看他一眼。「能追上那輛跑車我就承認。」
「那輛車超速了。」他似乎不為所動。
「算了,我隨便說說。」我對著自己在玻璃上映出的模糊倒影吐了吐舌頭,無趣的支起下巴。
「別小看廂型車的性能。」
咦?我驀地回頭,接觸到他目光里的專注。他該不會真的想……
「坐穩了,我允許你尖叫。」
「別小看人。啊──」
後背貼上座椅靠墊的瞬間,一聲尖叫不顧我的反對溢出喉嚨。
車窗截斷的視野,再沒有什麼實體和形狀,一切在空氣的呼嘯聲中交錯,織出彩虹般的流光……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坐雲霄飛車的情形。
前方的蓮花跑車突然加速,像是發現了我們。車距一轉眼又拉開十米。
這下還追的上嗎?我用余光瞟一眼身旁的司機……
什麼?那個表情是……他在笑嗎?不,不完全是……
那個從未見過的表情深深印在我腦海里,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腦際。
「別追了!」我突然大叫。
「為什麼不?」他踩下油門,廂型車閃過一輛巴士,緊咬住前面的車尾不放,眨眼間又闖過一個紅燈,將一大片刺耳的煞車聲遠遠拋在身後。
「夠了!不要再追了!!!」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笨蛋!危險!!!」
「啊!?」
車身打橫的一剎那,一連串沈重的踫撞和摩擦聲蓋過了我的尖叫,劇烈的顛簸下,身體像要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甩到車外去……
會死嗎?我嘴里念著「阿彌陀佛」,雙手抱頭,緊緊閉上眼楮……
不知過了多久,有東西踫了踫我的肩。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喂,沒事了。」
我睜開一只眼,又睜開一只眼,視野漸漸清晰起來。
廂型車停在一條不足兩米寬的窄巷里,車身旁躺著幾個被撞翻的垃圾桶。兩旁高高的排屋遮去了午後的陽光,來自大街的喧鬧也仿佛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
我扭頭看他,正撞上他瞪過來的目光。
「笨蛋,以後別再做那麼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