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因為帆姐姐比孟老師好听啊!而且帆姐姐比我大不了多少,叫孟老師會把你喊老了。」
「謝謝啦。你若是真的喜歡,就這麼叫吧。也讓我覺得自己年輕一點兒。」
「帆姐姐是很年輕啊,我肯定我們之間沒有代溝!」寧寧一本正經地說。
「但願如此……」我不自覺地嘆了口氣,笑得有些力不從心。
「帆姐姐,我看你真的累了。」寧寧自作主張合起課本,又把練習簿從我手里抽回。「今天晚上就到這里吧,我自己再做些習題,明天拿給你看,好麼?」
這番話說得不容質疑,如果不是那柔柔的嗓音減弱了氣勢,還真有點兒像雷的再版。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好,听你的。別做到太晚,記得十點前睡覺。」我叮嚀一番後便揉著太陽穴走了出來。
棒壁就是我的房間。
我正要伸手開門,突然被人從後面圈住。
「雷,你就那麼喜歡嚇我麼?」我埋怨道,但緊繃的神經卻隨之松弛了。
「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麼?」他的聲音沉穩而令人心安。
「我們換個地方談吧。」我拍拍他攬在我腰上的手說︰「在這里會吵到寧寧。」
來到客廳,我本想坐在沙發上,但最終還是被雷拉進懷里。
我沒有拒絕,但忍不住實話實說道︰「你膝蓋好硬,沙發比較軟。」
「我喜歡抱著你的感覺。」
「我以為你已經有個女兒了。」我笑他。
「我從不這麼抱著寧寧。」
「真的?為什麼?」我驚訝地問。傳達一份親情,沒有比擁抱更為直接而溫暖的了。而他竟說沒有抱過寧寧?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眉頭微微鎖起,像是試圖鎖起什麼不愉快的過往。
「你知道嗎?寧寧今天叫我帆姐姐呢。」我體貼地把話題岔開,輕輕拂開他額前的亂發。
逼一個人說出心底的秘密,不是我的作風。盡避我很想知道,但我會等到他願意說出來的那一天。
「那說明她開始接受你了,是個好現象。」
「雷……」我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你在于什麼?」他問。
「幫你松弛肌肉。因為我發現你很少笑。其實你笑起來蠻好看的,為什麼不笑呢?」我邊說邊繼續拉扯,直到兩只手都被牢牢攥住。
「我不知道你也有這麼淘氣的一面。」他好笑地瞧著我。
「看吧,你的表情有彈性多了,證明我的按摩有用。雖然距離‘開懷大笑’還很遠,不過我會再接再厲。」
「好了,下次讓你捏個夠。現在告訴我,今天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為什麼這麼問?」
「你晚餐吃得太少了,元嫂很介意。」
「哦,晚餐好吃極了,真的,元嫂的手藝是最好的。」
「跟我說沒用,你要用行動證明。」說著,就像變魔術一樣,一碟芒果布丁出現在我眼前。
「把這個吃完。」他命令道。
我把眼楮眨了又眨,怎麼也想不透那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剛才開始就一直放在茶幾上。」雷主動解答了我沒問出口的疑惑。「你沒注意到,更證明了你有心事。」
「沒錯,我是在為一件事心煩。」我坦白地說。
「吃完再說。」他把碟子塞進我手里。
「我吃不了這麼多……」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但必須專心。」
「為什麼?」
「元嫂的布丁不是一般的滑,不專心吃會嗆到。」
「說得跟真的一樣……」我沒放在心上,拿起勺子挖下一小塊放入口中……味道不錯。
如果不是正在為陶麗的事不安,相信這布了一定更加美味爽口。真是應了那句話——心情是一切食物的味道。
不知道陶麗現在怎麼樣了?雖然我目送著她搭上公車,也打電話確認了她已平安到家,但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
今晚,她會想清楚吧?會麼?也許,一天的時間是不夠的。換做是我,一天之內做出決定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啊……
啊……哦……咳咳咳……布了真的滑進氣管了!
「看吧,不听話的後果。」雷連忙幫我把沒吃完的布丁拿開。「看來你是不可能專心吃東西了,除非把憋在心里的話說出來。」
「我……抗議,是你……你讓我先吃……」因為咳得厲害,我發出的聲音與平時大相徑庭。
「抗議駁回,我警告過你。」
「可是……」
「我勸你還是少說話的好。」雷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說來也奇怪,在他毫無技巧可言的拍打下,我感覺好多了。
「雷,知不知道你是全世界最霸道的人?」我喘著氣說。
「也許。」
「不過你也可以很溫柔的,就好像現在。」
「是麼?」
「我喜歡你溫柔的樣子。」
「謝謝。」
「但我也不排斥你的霸道。」
「為什麼?」
「因為這才是你啊!而且,沒有霸道,也顯不出溫柔的可貴。」
我終于咳出了喉管里的布丁,有些月兌力地倚著他,發覺這姿勢舒服得很,于是又靠得緊了些。
「帆……」
「嗯?」每次他叫我「帆」,我都有種浮在海水中的錯覺,整顆心一點一點地蕩漾開去……
「你在考驗我的自制力。」
「怎麼?我這麼靠著你會讓你有反應?」我抬起頭來。」那你剛才抱著我為什麼不會?」
「你不懂男人的身體。」
「男人的心理更難懂……」我有感而發,
「你又在想什麼了?」
「是啊,我在想什麼呢……」我有些出神地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心髒的律動變得不規則起來。
認識他,是一個月前的事;感覺,卻還停留在三天前。就在那個霧茫茫的早上,我似乎失落了一樣東西——我的心……
「我在想,要是能一直這麼看著你,也是件不錯的事。」
雷突然摟緊了我,緊得讓我喘不過氣來。
不必說話的,我明白這個擁抱的意思。是的,我明白。
「這麼下去我永遠也說不了今天的事了……你不想知道麼?」我用食指戳戳他,笑在心里。
他輕吻了下我的額頭才把雙臂松開︰「你說吧,我听著。」
「我最好的朋友懷孕了,她不知道該不該留下孩于,因為她和我一樣是大學生。」
整件事似乎並不復雜,三兩句話就說完了。可實際上……要是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我嘆了口氣。
雷沉默了好一會兒。
就在我試圖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他心里的想法時,他開口了。
「她愛這孩子麼?」
沒想到他和我問了同樣的問題。這是否證明我們的想法相去不遠?
「她不知道。」我慢慢解釋道︰「她一直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單純地快樂,亦單純地戀愛。也許,她對愛的定義和我們是不同的。」
「如果她不懂愛,她便沒資格擁有這個孩子!」雷的口氣突然變得嚴厲。除了嚴厲,仿佛還有些別的什麼……
「雷,你怎麼了?」我對他的態度感到奇怪。
「沒什麼……你打算怎麼幫你這個朋友?」他問道。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支持,不管她有怎樣的決定,我都支持她。我已經答應她了,如果她真的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是現成的干媽。」
「要是她後悔呢?你也打算幫她照顧孩子?」
「是的,雖然我並不希望她後悔。」
「要是她真的後悔呢?要是她最終不再想要這個孩子了,你是否也要領養它?」
「為什麼這麼問?說得好像已經發生了一樣……」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
「這是對我的贊美麼?收到。」
「其實你不該太操心,畢竟當事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