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扶回房里。」唐冀輕點一下她胸前的幾處大穴,為她護住心脈。酒醉要不了她的命,只是會很難受而已。
小二哥剛彎腰將十二少扶起,酒樓外突然「嗚嗚」之聲驟響。
「大哥,有不速之客闖入。」女掌櫃機警地操出一柄長劍,護在唐冀身側。
堂內眾人也停止尋歡作樂,豎耳張目注意店里店外的動靜。
那幾下嗚咿之聲,乃是守候在酒樓外的護衛所傳回的警告訊號,通常只有在情況緊急時,他們才會發出這樣的鳴聲。
「不要輕舉妄動,先辨明是哪條道上的。」唐冀瞟了十二少一眼,直覺來者必然和她月兌不了干系。
「那她呢?」店小二問。
霎時由門外、窗口射進十幾發飛鏢,唐冀雖接住十余發,但廳內仍舊有五六名酒客倒臥血泊中,緊跟著四名身著黑衣瓖金邊袍衫、外罩灰色斗篷的大漢,虎虎生風地闖了進來。
「大哥,是錦衣衛!」女掌櫃驚道。
唐冀臉容黯斂,迅不及防地將握在手心的飛鏢回敬給這群不受歡迎的家伙。
連著幾聲悶哼,四名大漢僅剩一人猶傲然挺立。
這人體形壯碩,器宇剽悍,和唐冀對峙而立,就好比兩座高山峻嶺,難分軒輊。
「明知我是錦衣衛,你還敢反抗?」大漢語音低沉渾厚,氣勢迫人。
「在我的地方只有舞娘和酒客,錦衣衛?抱歉,恕不招待。」唐冀撇開臉,故意不用正眼瞧他,「華宜,快去拿藥,替客人止血療傷。」
「是的,大哥。」
「我不跟你廢話,總之,這個女人我要帶走。」大漢推開店小二,伸手就要去抓十二少,但旋即被唐冀格開。
「除非她同意,否則你休想動她一根寒毛。」
「你把她灌醉了,要她如何同意?」
「那就等她醒過來再說。」
「你……你會為你的囂張自大付出代價的。」大漢見他的部屬負傷頗重,不得不先忍下這口氣,「我很快就會再回來。」
「隨時歡迎大駕光臨。對了,你的武器,記得帶走。」唐冀順手一扔,由酒客身上拔下的五發飛鏢,一一釘在那大漢的左肩衣袖上。
「大人!」眾人皆以為飛鏢已刺人手臂,不想竟只是精準地別在衣布上。
一滴冷汗自大漢的天庭滑落,悄悄地暈化于襟口。
「下次你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唐冀森森地射出兩道凌厲的眸光,算是給大漢一個嚴厲的警告。
「哼!」一行人很快地沒人黑幕中。
「大哥,這女人怎麼辦?」
「扶回房里,好好地看住她。」
這個女人是越來越可疑了,必須盡快查明她的來路,否則……他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似乎有災禍要臨頭了。
第四章
夜里天低雲垂,意外地沒有風。房里的燭火燒得很熱烈,偶爾顫然一閃,燦亮的光總伴隨新滴的淚痕,哀婉地無聲地淌落。
唐冀擔心東廠那些鷹犬去而復返,是以摒退左右,親自接下照料十二少的工作。
她一直睡得很沉,睡姿不怎麼優雅。興許是因為熱,隔役多久,她就扯一下衣領,直到赤果著頸背,袒出低低起伏的胸口,似乎才覺得舒服些。
在燭光下,唐冀清楚可見她肌膚上白色的茸毛輕輕閃動。
人的精氣神,不外喜怒憂思悲恐驚,各種不同的變化,謂之七情。定力夠的時候,七情便可節制,一旦受到招引,便起波濤。醫書上叫做「邪氣」,佛門則稱為「心魔」。此刻心魔正在侵擾他,使他逐漸產生邪氣。
他被動地,仿佛受到興奮的鼓舞,催促他挨近床畔……這個三番兩次想置他于死地的美麗女人,他可不可以先下手為強?
一切都是她先起的頭,如果不是她一再撩撥,興風作浪,他的心魔也不會因為受到挑釁,而亟欲反擊和發泄。
有仇不報非君子,坐懷不亂傻瓜呆,這是千古的至理名言。
為自己找到逞欲的借口,唐冀頓時理直氣也壯。誰叫她要那麼壞,又長得如此魅感人心。
緩緩地伸手掀開覆在她身上的被褥——
「嗄!」十二少陡地坐了起來,把被子踢到床底下,張開惺忪而迷茫的大眼,兩手胡亂地扯著衣裳,「我好熱,熱,熱死我了。安安,快去倒杯水給我。」
安安是誰?唐冀從沒听說過這號人物,有些訝然。
「還杵在那里做什麼?快去倒水呀,我快渴死了。」她醉得太凶,體內直要噴出火來,渴得像一輩子沒喝過水一樣,連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了。
「好吧。」姑且就服務你一次。
唐冀不情不願地倒來一杯冷冰的水,十二少接過,立刻大口大口往喉嚨里灌。
「呵!」喘得跟剛犁過田的水牛般,胸臆和兩肩急遽抖動著,「現在好多了。安安,過來,幫我把衣裳月兌了,濕淋淋的很不舒服。」
唐冀目瞪口呆,血氣一下急涌,唇邊不自覺地凝出一抹邪惡的笑靨。天地鬼神,你們都听到了哦,是她自己要我幫忙月兌衣服的。
「好,沒問題,要月兌幾件?」女人真麻煩,搞這一大堆盤扣,簡直自找罪受。
「全部月兌掉。」十二少急喘過後,便閉目躺回軟墊上,「流了太多汗,連肚兜都濕了,不信你模模。」說著,竟牽起唐冀的手探人褻衣里,「你看,穿著這樣睡很難受的。」
一股灼熱感由唐冀手心焚向他的五髒六腑,像在故意考驗他的定力。
「呃,是很濕,我……幫你月兌掉便是。」唐冀權充做善事,竊竊得意地為她寬衣解帶,邊以十分莊嚴的心情欣賞眼前的無限風光。
但「好景」不長,當她長衫盡褪,露出兩條胳膊時,他幾乎要慘叫出聲。天老爺!這細細女敕女敕的藕臂,怎會無緣無故冒出這許多大大小小的紅色疹子?沒有人把守宮砂點得這麼壯觀的吧?還有乳峰間的小鋇溝也有……唐冀越看越覺不對勁,這是……酒疹?
她居然出酒疹?有夠掃興!
匆匆替她換上一襲干淨寢衣,唐冀倒足胃口地跌回太師椅上。白白興奮了一個晚上,卻是徒勞了。好累,這節骨眼,縱使天仙下凡,也比不上周公的召喚,讓人難以拒絕……
***
意識朦朧間,忽聞晨雞曉啼。又是一天的開始。
唐冀翻了個身,睡意仍濃。半合的星眸下,有窸的裙裾飄揚,由遠而近……近在眼前……緊接著一陣掌風襲來,僅差毫厘即擊中他的左臉頰——
「喝!」他凜然驚醒,手中擒著十二少的柔荑,大惑不解地問,「你想干什麼?」
「你還有臉問我?」十二少無暇解釋,順手抓起杯子、盤子、枕頭就往他身上丟,「你這卑鄙齷齪下流的壞男人,看我不挖出你的雙眼去喂野狗,我就不姓江。」
「嘿!你有毛病啊?」她的花拳繡腿對唐冀根本不構成威脅,只是這樣形同潑婦罵街的叫囂法,教人很難不火冒三丈,「不想姓江就算了,我很大方的,要不要唐字借你用?」
唐冀輕功了得,十二少無論怎麼丟就是傷不到他,逼得她沒法子,牙關一咬,轉身把房門和窗戶全部拴上。
「喂,你該不是想用強的吧?告訴你,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男人,你動作太過粗魯,我可是不依的。」唐冀嬉皮笑臉,全沒半點正經。
「混賬,你以為我想干嘛?」十二少臉皮薄,幾句話就惹得她眼眶泛紅,水頰泛霞。
「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做的事太多了,這還要問?」唐冀把嘴湊上她的臉,迅捷地偷得一記香吻。唔,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