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哥哥,你說呢?」甄貞一切以楚毅馬首是瞻。
「這……」父女乃天地人倫之情,豈容他多所置味?問題是雄霸天聲名狼藉,他的話能相信嗎?
「如果你真心愛她,就該給她一個隆重而體面的婚禮,我是她父親,我有權利做這樣的要求。」
「他說的沒錯,我是應該明媒正娶。」楚毅歉然地撫著甄貞的小臉,細心地為她抹去粉頰間的淚痕。
「我不在乎,只要能與你共結連理,縱使只有一束馨香,我也心滿意足。」
「胡說!我女兒的婚禮怎麼可以隨隨便便,馬馬虎虎?」他慣于掌控一切惟我獨尊,任何人都得听他的。
「你再要這麼凶,我就不要認你這個父親了,橫豎我最需要你的那段日子已經過了,現在沒有你我照樣過得很好。」甄貞實話實說,殊現這又更令雄霸天難堪與憤怒。
他一口氣狠喘上來,重重沉沉地又壓了回去,他已經失去妻子了,可不能再失去女兒。
「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才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彌補。反正你和楚毅成親是遲早的事,在這之前,你難道連陪我幾天,給我這個罪孽深重的父親一個贖罪的機會都不肯?」雄霸天幾乎要老淚縱橫了。
「他的要求並不算過分。」楚毅最大的缺點就是心太軟,「畢竟他是你父親。」
「你保證不阻撓我們的婚事?」雖然她心中仍有疑慮,但楚毅都不反對了,她還能說什麼?
「傻孩子,瞧你用情如此之深,我就算反對,有用嗎?」
說的也是。天真的她至此算是放心多了。靦腆地將小手穿進楚毅的掌心,順便把曾寧兒給的那疊銀票「暗渡’給他,眨眨眼要他別作聲,這些錢反正是自動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
「記得要早點來哦,頂多五天,不不,三天就好,太久我會很想你的。」
「惡不惡心呀你?」曾寧兒忍不住在一旁發起牢騷。
「你放心,我一現華山就跟師父親告。」他倆根本做得理睬曾寧兒。
「你救走了龍翔飛。」他早該料到的,他們既已到了地洞里,理所當然會發現那座地牢。楚毅是何許人物,要將龍翔飛救出,自是不費吹灰之力。失算失算,早知道不該留他在凌霄堡多住幾天的。
「不可以嗎?」甄貞不悅地潔問,「你無緣無故把人家關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不覺得太過分了?」
「呢……」威震武林的雄霸天幾時受過這等無禮的指責?他左右的徒眾無不驚訝地瞪著甄貞,心腸稍好一點的,已經替她捏把冷汗了,「你說的是,以後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希望你說話算話。」甄貞開心地沖著楚毅一笑,「毅哥哥,那我先回漱月樓,你記得趕快來接我。」
「好的。」楚毅依依難舍地放開她,「你自個兒保重。」
「瞎操心!」雄霸天冷不防地一把將甄貞拉到身畔,「有我照料呵護她,還怕不夠周全?」語畢,猿臂一揮,似在示意什麼?
甄貞只見他的袍袖在空中驚鴻而過,俄頃,四面八方萬箭齊飛,楚毅成了眾矢之的。
「不——」她如當胸被挖掉了心肺一般,厲聲狂吼,「不,不!」挺身欲沖過去陪著楚毅同生共死,但有一只手,早有準備地及時攔住她,讓她哪兒也去不了。
饒是楚毅再驍勇善戰,武功修為再如何登峰造極,仍然抵不過那數百人上下左右夾攻,而疲于應付。
「你不講信用,你這個偽君子,我恨你,我恨你!」甄貞抓起他的手,往他手背又用力咬下。她一定是使盡了所有的力氣,這一下比之方才痛上好幾倍,逼令雄霸天不得不松手。
但,遲了。
甄貞轉身奔向前的同時,一枝冷箭「淋!」地擊中楚毅的肩腫,箭身二分之一沒人體內,使他左臂乃至胸口頓時染上一片血紅,端地怵目驚心。
「毅哥哥!」甄貞于危急中,從一旁的噴噴手中搶到一柄短刀,橫架在自己的頸項之上。
「貞兒,不可以。」雄霸天沒想到她剛烈若此,或者只是作勢要脅他?是,一定是這樣,縷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他們的戀情怎比得上他和朱晴,他不相信甄貞會放棄錦繡前程,甘心為楚毅而死。
「叫你的人撤走,否則就等著為我收尸吧。」甄貞大無畏地擋在楚毅面前,只是天威幫的鷹犬無所不在呀。
「貞兒,別做傻事。爹爹和這臭小子誓不兩立,今日我不殺他,明日他必將殺我,除非你希望我死。」哼!兵不厭詐,要怪只能怪楚毅太過輕敵,太不懂防人之道了O
「我希望……我希望從來沒有你這個父親。」甄貞抱著楚毅,心亂如麻,悲忿不已,「毅哥哥,我對不起你。」
「快別這麼說,你先走,他不會傷你的,我們約好到華……山,再,再見。」于此存亡關頭,他推一牽掛的還是她。
「沒有你,我哪兒也不去。」
「貞兒,你休再執迷不悟,過來!」雄霸天提著長劍,大步逼近。
「不要過來!」她大吼。
「你救不了他的。」任何他想殺的對象,到了最後都躲不過人頭落地的下場。
雄霸天長劍「涮!」地出鞘,直指楚毅咽喉——
「那我就陪他一起走。」甄貞手起刀落,在她父親面前,在楚毅身旁,一刀剖向自己的心房——
「貞兒!」
任何意外要發生,總是突如其來,教人措手不及。
甄貞咬咬牙,將短刃拔出,頓時鮮血自胸臆狂涌而出,疾如水注。
「現在……你……滿意了嗎?」她回眸對楚我嫣然而笑,「抱緊我……我……我要死……在你…懷……里。」一陣眩暈,萬物開始在眼前打轉,宛如飛舞花瓣般。她無依的一生亦是如此這般,飄忽不定。
「貞兒!」楚毅淒厲地大喊,但她已如花瓣散落。大太陽照在她臉上,眼楮和嘴唇都干澀不已,艱辛地開口,只左動了一下……
楚毅的五髒六腑直如火燎油煎。他狂暴而起,理智完全喪失,怒火一下子竄到四肢百骸,手起劍落,見人就殺。
「讓他走。」雄霸天偉岸的身軀,一下子倒向地面,萬念俱灰地擺擺手,「讓他們去吧。」
第十章
甄貞死了嗎?
楚毅懷抱著她,絕望且傷痛,心中燃著最猛烈的恨意和海意,雙目盡露殺機,踉蹌走至雄霸天面前。
「你……你想做什麼?」雄霸天驚問。
楚我並沒有回答他,他兀自往前直走,穿越雄霸天和曾寧兒等人,來到後院的花園。
天又黑了,忽地下了一場雨。隨寒風吹過,雨就來了,不大,卻很細很密,如女人抖蕩的發絲,拂掠至他的臉上。
後院有個蓮花池,池底有顆發光石,它治好了他的傷疤,或許也能讓甄貞起死回生。那是最後的希望,他別無選擇。
沒有人阻止他,雄霸天到了這一刻才恍然大悟,他輸了。此生他總輸過兩回,第一次輸給蒼天,神奪走了他心愛的女人;第二次輸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無論江湖中人多麼敬仰楚毅,在他眼里,他依舊是個不足為懼的免息子!但他贏了。
一敗涂地呵!即便擁有全天下,又當如何?不,他還有一顆玄陽石,那是一顆神奇無比的怪石,它能治愈疑難雜癥,更能起死回生。它就在地洞里,等貞兒和楚毅傷勢復原後,一切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仍是最大的贏家。
楚毅如他所料地跌僕至蓮花池畔。斜刺里突然闖出一個人,一個僕人裝扮的,呢……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