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了,我是爛掉的木頭,很難‘調’的。」...要她讀書寫字,不等于要她的命!
「是‘雕’不是調。」商輅不容她推辭推托,修長的五指突然變得孔武有力,一把將她拉進翰文閣。
「隨便啦,總之我不要學,我...」板凳跌跌撞撞進了這府邸最「簡陋」的地方。
房間好大,大得驚人,但里邊東西好少,少得可憐。
右側一張花梨石長桌,上頭放的全都是一些沒用的東西,什麼筆啊、墨啊、硯台啊...幸虧牆上還有許多字畫條幅,一旁有兩只古瓷花瓶,算是有那麼點價值。
這房間最可惜的要算是那整齊矗立在架上,一一以背相向,佔了三個牆面之多的書籍。沒事弄那麼多書,浪費空間吶!
板凳不禁惋惜地搖頭如撞鐘。
所幸商輅沒瞧見,不然肯定會氣得把她的小腦袋砍下來當柴劈。
「這上頭的書,你認得幾本?」他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竟還對一截朽木抱存希望。
板凳索性把眼楮閉起來,要殺要剮都隨他,就是別逼她認識這些不能當飯吃的「有的沒的」。
「你--」不求上進的笨女人!他可不是隨便願意教人的,她竟人在福中不知福。欠揍!
商輅把手舉得老高,眸光冷冽地盯著她。打哪里比較好?
少頃,一縷由她襟口飄溢出來的素馨,狡黠地竄入他的鼻口,媚引他不由自主地汲飲...
他著魔似的有些醉意與詩心,緩緩將脖子伸到她的頸窩處嗅聞。雙手下意識地環上她的小蠻腰,徐徐游走。
他己超月兌了輕狂年少的剛烈血氣,而且堅信書中自有顏如玉。生命于他,波瀾起伏少,平淡枯寂多,這女人是他的心魔,把疲杳枯竭的心激活,也將井然有序的日子攪得一團糟。
他怎能憑由她再我行我素,胡作非為而...全無招架之力?
溫熱的唇瓣印上她時,板凳嚇得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一口氣險險喘不過來。「你在干麼?」臭男人,居然乘機非禮她。
「你想,娶你會不會太委屈了我?」他笑得像個專門欺負人的壞野狼。
「你去死吧你!」板凳忿忿地用袖子抹掉他殘留在她櫻唇上的唾沫星子。「想娶我?門都沒有!把人家的初吻奪去了,還說這麼沒良心的話,老天有眼一定讓你娶個斜嘴歪臉的潑辣貨。」
「以前沒男人親過你?」他有種大男人非常要不得的獨佔竊喜。
「要你管。」在不識得他以前,她一直是冰清玉潔的「男人」,哪有男人會對男人產生邪念?只除了他,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把頭轉過來。」他托著她的下巴,神情認真而專注地說︰「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告訴我,怡春院的史大娘跟你是什麼關系?」如果她真是身不由己,因而墮入風塵,仍是可以原諒的。
「你真想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她娘金盆洗手不干了,否則紙遲早會被燒得精光。板凳幽幽一嘆,坦言道︰「她是我娘,就是說,我將是怡春院老鴇未來的唯一繼承人。」
雖是早作了心理準備,但乍听之下,還是相當難以接受。商輅輕輕地放開她,可旋即又緊握她的香肩。
「所以你經年累月女扮男裝,為的就是不讓人認出你是女兒身,好避開一些無謂的困擾?」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不習慣這麼親昵的接觸,急著想擺月兌他,身子扭來扭去,卻始終掙不開。
「是的話,你就有機會成為我的夫人。」嵩岩山莊那群「古物」盡避難以溝通,但也不至于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問題就在于她夠不夠「純潔」。
「喂,你實在很皮厚耶!誰稀罕嫁給你?你剛剛在公堂之上,不是還口口聲聲罵我是匪徒嗎?」人前一張臉,人後又是一張臉,偽君子!
「但我不也明察秋毫,判你無罪,還仁慈地收你當書僮?」商輅賊賊地將她再挪近一點,以便清晰地汲取她新才沐浴後的潔淨與馨香。
「‘秋好’跟我啥關系?」在她面前成語禁用。「我本來就沒罪,也不屑當你的書僮。」
「寅夜潛行,非偷即盜。光憑這點,我就能判你一個圖謀不軌的重罪。」商輅饒有興味地盯著她精致的面孔,對自己突發奇想打算娶為妻,感到很是詫異。
他不是堅持一輩子孤家寡人過活的,而且他寧可擁書而眠,也不願和一個志趣不投的女人將就著度此余生。
周朝雲就是這樣才被他摒棄于門外的。如今這個連名字都難以登大雅之堂的女人,一番廝纏下來,成親的念頭居然就油然而生,有點不可思議,這根本是自掘墳墓嘛。不過話說回來,到目前為止,尚且沒有哪個女孩能讓他這麼興味盎然,索懷失據哩。
「我之所以忍著一身疲憊,連夜逃出城還不是為了你?」這也有罪,那她們怡春院對此買醉的酒客呢?「我自認很不下心殺你,不得己才趁半夜無人,扛著重死人的包袱,準備到四聖觀投靠淨塵師父。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霉地又遇上你。」
「你不高興見到我?」臉上明顯的失望表情。
「天底下哪個老百姓,高興見到做官的?」何況她還是個前科累累的慣犯。
「如果我不是個巡撫大人,而是個平民百姓呢?」他在渴望什麼?
「你是什麼我都不在乎,橫豎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糾葛。我要回去了。」她只動一動,商輅馬上將她攬進懷里。
「不準走。」抱著她的手緊了緊。
唔,他的胸膛挺溫暖也挺舒適的。板凳發現他身上還有一股很誘惑人心的氣息。
她豐富的閱歷里,不包括男女情愛這一層,因此自然也不知道他們這樣算不算逾越禮法。
「真要娶我?我配不上你的。」僅只見過幾次面,就談論婚嫁也太快了一點。她根本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喜不喜歡他。
「現在先不談這個,你只管住下來,一切听任我的安排,嗯?」商輅有自信能在知時間內,將她教成一名知書達禮,秀外慧中的淑女。當然啦,前提是,她得乖乖听話。
第六章
難得商大少爺有興致回家,商嵩義早在前一天得知消息後,就吩咐佣僕張燈結彩,殺豬宰羊,仿佛在慶祝廟會,更像在辦喜事。
如此盛大隆重,就差沒有叫所有的長工、丫頭們在門口列隊,吟頌「回鄉偶書」--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好好譏俏他一番。
商這家大宅依山傍水而建,佔地廣袤而遼闊,里面水榭、樓台林立,軒敞亭閣處處,繁花似錦,綠草如茵,華麗非凡。
商家由于富甲一方,商嵩義及其兒孫們又交游廣闊,一向往來無白丁,相交皆名門。今兒「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巡撫大人,對這個家其實沒啥值得興奮的,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商輅在門口下轎,猶佇立在門口好半響,考慮到底要不要從大門進去。用腳板想也知道,那群猴急抱孫子的老夫老婦們,一定不會輕易饒過他的。
「大少爺請。」考慮不到片刻,眼尖的僕人們己飛奔而至。「老爺和老太爺他們正在等您呢。」隨著他的嚷嚷。由前院一下子擁上來二十幾名丫環和家丁,將他團團圍住。
「你們這是干什麼?」捉犯人也用不著這樣呀!
「老太爺交代的,大少爺一回來就必須馬上去見他,不得稍作延誤。」
「為什麼?」撥開眾人,他昂首闊步拾階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