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動,仔細回答我幾個問題。」
完了,他傷勢一好,立刻又恢復陰冷酷戾的原。
小蠻趴不回去,索性借他的肩膀一靠,將全身的重量「歪」向他。
流川駿野一個人孤僻慣了,頗不適應小蠻橡皮糖似的粘著他,肩胛用力抖動,企圖把她甩掉,豈知她根本不為所動,還賴皮地摟住他的手臂,權充枕頭,心滿意足地靠著。
「你也不許動,這樣才公平!」她笑吟吟地,小臉鑽進他腋下,盡情搔逗著他。
「你──」氣死人了!獲原商勤是喂她吃了什麼東西,怎麼才數日不見,她竟像變了一個人?
小蠻才不怕他。這些天他昏迷中,含含糊糊低語,叫的全是她的名字,存的什麼心思,三歲孩童都知道。
她仰首,覷向他的眼。「吻我。」
「什麼?」反了!居然敢跟他索吻!
「你不吻我,我就要吻你了!」她是百分百總支型兼行動派的,話聲未歇,朱唇已印上他的……
好,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他。猛然將她按倒榻上,無情地摟住她的香肩,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充滿霸氣和佔有。
「停!」小蠻奮力推開他的臉,忿忿地瞪著。「我不要給你吻!」
這算是什麼跟什麼?
流川駿野懶得理她,欲為是她挑起來的,她就該為後果負責。
抓回她溜向一旁的玉體,仿佛懲罰似的,吻得她幾乎斷氣。
意外地,一抹咸咸的汁液入他喉中。她哭了?惡作劇、整人的搗蛋鬼也會哭?他倒想問問她有什麼臉以淚示人?
「怎麼,喧賓奪主不成,改以淚水攻勢?」他的嶼心鮮少用在女人身上,想要他溫言勸慰更是痴心妄想。
「瞎猜,是你的胡渣子扎得人家好痛。」調皮地伸手去扯他那雜亂成結的鬢胡,原先淚光瑩瑩的可憐樣,須臾又如朝陽。
流川駿野被她無邪的嫣容深吸引住,也許……也許她會是個不錯的妻子人選。
年近而立,他是該成家了,為圖耳根清靜,以及讓宮崎彥等人能專心在軍事上的諸多理由,他的確該為自己物色一名夫人。
可,她才十五近十六歲,織田信玄會同意這門婚事?
「小蠻。」他擒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慎重地將她置于膝上。
「你的表情很嚴肅。」她仰視他,奇怪他無緣無故又扳著臉干什麼?
「我要你當我的妻子。」他求婚的方式挺異于常人的,沒有濃情蜜意,也懶于營造氣氛,單刀直入,直接了當,像指揮百萬雄兵般不帶絲毫情感。
「不行。」小蠻斷然拒絕。
「你敢再說個不字?!」他暴怒起來,顧不得君子風度,直指小蠻鼻尖。「是因為北條宇治那小子?」是的,一定是他。他從來沒放棄過,好家伙!
「不是!」小蠻打掉他的手指頭,討厭他頤指氣使的樣子。假使婚後,他還是這麼凶巴巴的,日子豈不難過透頂。
「那是什麼?」他急于知道原因。
小蠻嘟著小嘴,良久才道︰
「你忘了我今年才十五歲?」她娘曾三令五申,十七歲以前休想嫁作他人婦。算算時間還有一年多哩。
「是又如何?許多十四、五歲即已當了新娘,何況,你不是再幾個月就滿十六了?」他把她的底細查得可真清楚。
「話是沒錯,但我娘說──」
「不管你娘,我問你,你愛不愛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溫柔以待,刀刻般的線條,慢慢暈開柔美的笑靨。
小蠻移開發燙的臉,兩頰緋紅直竄頸項,心頭小鹿亂撞,如千軍萬馬撞擊得她腦子脹痛欲裂。
「愛……愛呀!」她誠實回答,腆容更深。
「那就好。只要咱們兩人情相悅,即使天大的橫逆也阻止不了。」他深情綢繆地擁她入懷。
「兩情相悅?同理可證‘你也愛我’?」沉浸在他兩潭黑黝閃亮的眼波中,快要無法自拔了。
他臭脾氣又犯了,只淡淡回了句︰
「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嗎?
「那不夠,我要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第一次問他時,他可惡地回以「下輩子」,可現在呢?
小蠻焦切地盯著他,非要他從實招來。
「算是吧!」他忽爾皺眉,有些赫然。
爛答案!小蠻氣得咬牙切齒,扭動身子,雙手齊發,猛打他的胸膛。這陣子不安分的騷動,又激起他本能和渴求。
驚覺他臉色不對,小蠻忙住手,翻身想逃,但來不及了。他長手一伸,環住她的腰肢,欺身上去……
第九章
「末將該死,未將護主不力,懇請老夫人賜罪。」宮崎彥率領六名將領,伏首香安前,畢恭畢敬朝安和氏行禮請罪。
白子浦之戰,雙方人馬死傷慘重,流川駿野為了讓宮崎彥和京極鴻僅余兩萬士兵安危離去,不惜孤身深入敵,以寡敵眾,一口氣鏟掉伊賀浪人旗下三處巢穴,卻也因而身負重傷。
當宮崎彥將受傷的武士們安頓好之後,再返回白子浦時,卻已遍尋不著他的人影。
直到接收獲獲原商勤的飛鴿傳書,方知他家少主生命垂危之際竟拼著最後一口氣,趕到飛寒樓來,于是他們又匆促策馬朝北疾走。這一番延宕卻已倏忽十余日。
「起來,這不怪你們。」安和氏命侍女替大伙各奉上一杯熱茶和些許點心,體恤他們長途跋涉之苦。
爆崎彥沒心情喝茶,忐忑不安地只記掛著流川駿野的安危。
「少主他……」蒼天保佑他沒事。
「他很好,傷勢已康復了十之八九。感謝織田夫人及時趕到,才幸運地將他從鬼門關救回來。」
「原來如此。」宮崎彥懸了十幾天的巨石,綞可以安安心心地旆來,也才有心情端起幾案上的青瓷茶碗──那是蓮花盞,墊地荷葉茶托子。安和氏款以好茶,慰勞他們勞苦功高。
「假如方便,末將希望親自向織田夫人道謝。」京極鴻道。
「是口頭道謝,還是擺宴款待?」朱雩妮由夫婿挽著,自內堂走出。
嚇!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世上居然有人能美麗到這種極至的地步!
她三十出頭了吧?一名半老徐娘,為何歲月絲毫沒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然後宮崎彥才頓悟──原本小蠻小姐比較像父親。她們母女的美完全南轅北轍,一個如弱柳扶風,一個則靈秀逼人。
「隨夫人意思,京極鴻定當竭力報答夫人大恩于萬一。」救了少主的命,等于救了他的命,豈是區區一桌酒菜報答得了。
「除了吃飯還能要求別的?」
「雩妮!」朱雩妮眼珠子一轉,織田信玄便已猜到她懷的什麼心思。「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那怎麼可以!」朱雩妮氣鼓鼓地瞟向安和氏。「咱們小蠻才十五歲,啥事也不懂就……總之,我要你們去告訴那臭小子,別成天霸著我女兒不放!」
這可難了。
爆崎彥、京極鴻等人面面相覷,誰也沒膽子應允。須知他家少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脾氣之強悍與他的武功才能不分軒輊,除非活得不耐煩,否則還是閃一邊納涼以確保多活幾年。
朱雩妮受不了他們擺出一副孬相。「沒誠意。」還說要竭力報答她的大恩大德呢。「相公,看來我們只好親自出馬嘍!」她一回眸凝向織田信玄,立刻笑容可掬,媚態橫生。
「我──」
「我知道你一定會支持我的,你最好了。」她咬著朱唇詭笑得好賊。
「所有的話都讓你一個說光了,我還能說什麼?」
織田信玄濃眉微揚,無奈地聳聳肩。
「很好。」她故意漠視他勉強得要死的微笑。「咱們現在就去把小蠻帶回‘立雪園’。」闊別五、六年,母女倆講不到兩句貼心話,就被流川駿野從中破壞,豈有此理!她這個丈母娘是當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