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原諒,少主饒命,奴才實在是緝凶心切,才……才出此下策,但……這個叫小蠻的的確行蹤可疑,不可不防。」他到底是老謀深算,三兩句話不但把過錯推得一干二淨,還藉機表現他的耿耿忠心。
「夠了,她有沒有嫌疑我自會查明。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再踏進這房門一步,否則殺無赦。」罪證尚未確定之前,他猶能砍下他的人頭來祭流川健和的亡魂,但這一天不會太遠的,他敢以性命擔保。
「是!」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松蒲信岐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馬上告退出去。
「你們也下去。」
其實不用他吩咐,宮崎彥等人早就悄悄退至回廊外。
這陣子他們少主的行逕大異于往常,主要的因素就是躺在那兒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她委實長得不上美女行列,她太瘦、太弱了,好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楮吸引人的,然除此之外,她渾身上下根本沒半佔女人味。
少主竟然會被她迷惑得連瀧川霧雲那可以教任何人血脈逆流的天生尤物都置之不理,真是稀奇得很。糟糕的是,人家還尊稱他大叔哩,這種關系之復雜可不是他們幾個成天舞刀弄槍,沖戰沙場的「老頭子」所能理解的。
爆崎彥善解人意地將房門拉上,臨上還拋給流川駿野費解的眼神。他不會是認真的吧?傷腦筋。
###
清冷晨間,柔柔的陽光斜斜映入窗簾,親吻著小蠻潮紅了一整夜的小臉。熟睡且氣息調勻的人,是不刻有如此緋紅的顏色。
流川駿野不動聲色地覷近她的身畔,看她打算假裝到什麼時候。
小蠻倏地感到一團氣流籠罩周身,微睜的眸子里浮現他十足霸氣的身影,她一驚忙抓著被褥密密實實覆住頭臉。
什麼行為?!他又不是魔鬼。
「起來。」他命令。
「不要。」小蠻的元氣已恢復八九成,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你先答應不打人,要不然我寧可在被子里窩一輩子,也不要起來。」哀怨中有著敢怒不敢言的怨嗔。
昨夜他是不該打她,她並非他的女人,有要得選擇「犧牲奉獻」的對象,在感情上她是完全自由的。
不經意地,昨夜那一幕又浮上腦海,悄悄扯擰他的心。可笑!
她有什麼值得他這樣的地方?瞧她,干巴巴的早已不是十三年前,那個可愛嬌柔的小小娃兒,那時候她才多大?兩歲?三歲?
他或許真的病得不輕,才會對一名超幼齡念念不忘。
甩甩頭,希冀把那些荒誕無稽的念頭甩出去,甩得遠遠的頂好一生一世都不要再想起來。
「你再不起來,我就真的要打人了。」他的威嚇具有很強的效力。
小蠻只匆匆琢磨片刻,便乖乖地拉下錦被,一副听任處置的可憐相。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我過去曾得罪過你嗎?」小蠻的半邊臉拜他之賜,留下清晰駭人的五爪印,至今仍隱隱作痛。
從小到大沒人用如此殘暴的手段對待過她,昨兒是頭一遭。她痛得連頭都發疼,卻很不可思議地一點也不恨他。
流川駿野歉疚地伸手觸向好的右頰,輕輕撫模著。
他素來不輕易開口說些「抱歉」,「對不起」婆婆媽媽的廢話,然此刻他似乎不得不改掉那個維持幾十年的壞毛病。
小蠻被他模得有些兒不好意思,靦腆地低下頭。坦白說他模好她的感覺好舒服,和宇治哥模她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那是……唉!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她喜歡就是了。
哇!她這樣是不是不太正常?他昨兒個還打她哩,更早以前甚至把她丟在荒山野地,讓她自生自滅,他是如假包換的壞胚子,她應該恨他才對。哼!差點忘了。
「不要踫我。」不擺出一點尊嚴,豈非讓他瞧扁了。
可惜她自以為嚴成的拒絕,對他亦僅是蚍蜉撼樹,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執意撫著好的臉,一瞬也不瞬地望進好的心湖,直到滿足了,他才松開她,坐到五步之遙的軟墊上。
「把那四件寶物拿出來。」話鋒一轉,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起了微異的變化。
嘿!他怎麼知道?
小蠻一愕,怔愣地瞟向他,奇道︰
「是誰告訴你的?」昨晚北條宇治被長串的腳步聲嚇走向,她原料想將會有人進來興師問罪或嚴刑逼供,因此假裝昏睡過去好隨機應變,怎知左等右等,卻等到麗了鬼鬼祟祟走進來,往她衣櫃內放了不知是什麼東西,急急轉向就跑。她起身察看,方知是一些玉如意、金麒麟……這類的古董。
流川駿野凝著一張臭臉,不肯回答好的問題。
稀罕!不說拉倒。
小蠻起身走向櫥櫃,叨念著︰
「你不說我也知道……松蒲麗子來時約莫四更天,她蓄意嫁禍給我,想當然爾不會去跟你說,所以……」她心口一緊,發現了更嚴重的事情。「你……難道你昨晚根本沒離開,你──」他一定也看見了她和北條宇治那一段……「你殺了他?你是不是殺了他?」小蠻揪著他的衣襟,發瘋似的槌打他的胸膛。「你這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又沒惹你……我要為他報仇。」沖向榻前,自褥墊下抽出一把預藏的匕首,向流川駿野的鼻尖。
他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只定定地瞪著她。
「我果然殺人不眨眼。」多編織一些罪狀給他,一方面強化自己判斷事情的正確性,一方面作為壯膽之用那深不見底的眼瞳實在很嚇人。
有沒搞錯,是你要殺我也!
流川駿野被她超級低能的直覺弄得啼笑皆非,他幾時殺了北條宇治?
「我要殺你了還不說句話?」他那一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自大模樣,令小蠻怒火中燒。
憑你?
他氣定神閑地接過她手中的布包,檢視里邊的四件寶物,確定是流川健和生前所有,並且未踫傷或毀損之後,才重新用布包好,置于矮幾上。
小蠻握著匕首,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冷笑,卻始終衡量不出該從哪個角度,哪個方位下手殺了他。
「喂,你起碼該告訴我,你究竟把宇哥怎麼了?」她不相信他肯輕易饒過夜闖「都銀台」的人,以他凶惡的個性,沒要了宇治哥的命,也會卸下他一條胳臂,她紫脹的臉頰就是最好的證明。
流川駿野的臉越來越陰沉,他素來自傲的定力,遇上小蠻就全失效了。她敢再叫一聲「宇治哥」試試看,如果她活得不耐煩的話。
「他對你很重要嗎?」他壓著嗓子問。
「當然嘍,宇治哥……」
「住口!」流川駿野突地暴怒起來,挺身欺向小蠻,鎮住好的香肩,蠻橫地索吻她豐潤的唇瓣。
火熾的吮吻猶如烙印,直嵌進小蠻的內心深處。
這是什麼?
他為什麼要吻她,他不是很討厭她嗎?
磅礡的情潮和漫向她的四肢百骸,發狠地撞擊著她的胸膛。
小蠻初識情滋味,迷濛地醉在他寬廣厚實的懷抱里。這種感覺真好。
他掠奪式地席卷她所有的心緒和理智,然後硬生生地將她推開。
「喜歡這種感覺?為什麼昨天晚上北條宇治跟你索求的時候,你卻不肯應允?」他諷刺她,臉上露著不屑的冷嘲。
他看到了?那麼他一定也目睹宇治哥抱她的那一幕。
小蠻驀地羞紅了臉。
流川駿野將她的羞赧當作心虛,不由得火上加火。她既然傾心于北條宇治,方才那又算什麼?
水性楊花,女人都是一個樣。
當年他母親就是因為見異思遷,移情別戀,拋棄他們父子三人,才導致健和性情驟變,女人玩過一個又,終致英年早逝;而他對女人的恨意未曾稍減,即使瀧川霧雲那妖艷絕代的容貌,也只堪作泄憤之用,何況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