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湯家的小寶貝嗎?天呀,她簡直是上帝賜給你們的珍品嘛!」
「這娃兒叫啥?教人看得心花怒放。」
「你瞧瞧,你瞧瞧,那臉蛋簡直像煞了花瓣兒美,美得教人心情格外亢奮!」
這些贊美的話,全教湯美兒一人承受。的確,她有雙銅鈴大的眼珠,豐滿紅潤的小唇,挺直的鼻子,更有張長得白皙的瓜子臉,讓人一眼瞧見便不舍得將目光移開。
「哈哈,小湯,你真厲害,把女兒生得跟電影明星一樣,幸好她漂亮得不像你們夫妻倆那麼忠貞愛國……」
「什麼忠貞愛國?小湯跟湯嫂是對值得表揚的夫妻,對于其他奇貌不揚的人來說,是個好模範。可惜這娃兒把湯家的門風給‘敗壞’無余,你們看長得這麼白淨,會讓人誤會是撿來的小孩呀!」
「是呀,瞧她白淨的……實在讓人舍不得松手,來來來,席媽媽給你一個大紅包,這可是席武的壓歲錢喲!將來你可不能嫁給別人,我替我有席武跟你訂個親,你才滿月我就下聘了,小美人胚將來可別忘記今天的事喲!」
幾個大人,對著一個娃兒又是哄、又是惜,簡直把湯志北夫妻給弄得啼笑皆非。
這群大學的死黨,全把心肝砸到湯美兒身上去了,而墊底被諷刺得體無完膚的是湯志北與其妻林淑。然而,就算是如此,他們仍甘之如飴,因為他們也沒預料到自己這個素有忠貞湯志北與愛國林淑之稱的相貌,會生出這麼漂亮的娃兒。
難怪每個人都嫉妒,每個人都盡量諷刺,還不時拿他們來譏笑,以平心中不平之鳴。
當眾人都把焦點放在新生命湯美兒身上時,有個小小的聲音傳來,「媽媽,媽媽,那是我的紅包。」
「傻孩子,媽媽替你討一個漂亮新娘,你還舍不得那一點紅包嗎?」
時值過年,又逢湯美兒出世,眾同學聚集在一塊兒時簡直樂壞了,怎麼會注意那包小小的紅包。
在大人眼里,三千六百元不過是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紅包,但,那可是使他的心肝痛呀!
「媽媽……」
「別這麼小氣,沒看到湯妹妹這麼可愛嗎?要是你有個妹妹這麼漂亮……」
被人冷落一旁的席武,已經不痛快一陣子了,而這會兒,媽媽又把他的紅包拿走,這簡直要了他的小命。四歲大的席武,發覺自己今日面臨了空前最大的危機。
餅去,他的濃眉大耳、甜言蜜語一向是眾阿姨所津津樂道的話題,每次的聚會,叔伯姨都會繞在他身邊,給予他最多的贊美及紅包,今兒個卻全反了。
世界的鐘聲全響到湯美兒的身上,非但如此,就連年節難得的豐厚收入,也因湯美兒的出現給削去了一半以上。
這令席武的自尊心,全被丟到萬丈無底深淵去。這種事,重重的打擊著才四歲的他,也許,他連銀行套幣都買不起了,而這全都得怪湯美兒。
將恨恨的眼神投向湯美兒,他開始有了一股很深的仇恨,完全出于嫉妒,完全出于無心,但卻破天荒的佔領著他小小的心靈。
這冷落與無視他存在的情況,持續到大人們將陣容轉移至廚房或客廳,甚至是進行方城之戰的書房,這房里頓時只留下了他,與躺在搖籃椅上的湯美兒。
「你這個丑八怪,笑什麼笑?」
這番童言童語,可真是教人心驚膽戰,席武的反應很直接,從父母開始參與聚會後,他便成為眾阿姨叔叔的焦點,從來不曾有過像今天遭逢冷落與忽視;這會兒他把全部的過錯,全歸在湯美兒身上。
當大人都各自忙去,並放心的把湯美兒交給他照顧的時候,小小的席武卻有了生平第一次的壞心眼。
他悄悄的往門外探了一下,大人們似乎對于聚會的事比較在乎,好似一會兒全忘了自己與湯美兒的事。機伶的將眼楮轉了一圈,他奇怪的想,湯美兒怎麼只要擺出一個笑容,他荷包里的錢,就全飛往她那兒去了?
小小的席武一身擁有的濃濃銅臭味,乃因他父親顯少買玩具給他,卻反而鼓勵他拿錢出來買套幣,或是搜集舊幣,而這幾乎是他父親教予他的唯一樂趣。
而今,眼看湯美兒就要破壞他的搜集計劃,小小的他直覺自己不能這麼被打敗。
當他走到湯美兒身旁時,對于一直對他擺出微笑攻勢的她,倒也有些心軟與退怯,但他心一定的說︰「誰教你要搶走阿姨們……」
小小的席武,憤然將一切的過錯全歸給湯美兒,然後,在一種懵懂無知的情況下,他二話不說的往湯美兒的脖子用力一咬。
這一咬,可真把湯美兒的笑給咬掉了,接踵而至的是一陣哭鬧與大人責備的聲音,一陣慌亂間,席武與湯美兒的仇結在五歲都不到的兩人身上,而且,那人結果一直伴隨著湯美兒,只因為席武這一咬,把湯美兒的脖子咬了個大窟窿,伴隨著她的是一直到長大都無法消失的疤痕。
第一章
「不行……你講那什麼鬼東西?不可能……誰說的?誰說我買給你的鑽戒是蘇聯鑽……阿諾?拜托,阿諾說的話若可以信,世界上就沒有說謊這兩個字……你不信……拜托,你不信我……不,我一點都不小氣……再買一只?不可能……我是不會答應的……好,等一百年好了……不用,我現在就可以決定,好,滾出我的辦公室……」
這通電話的內容著實讓人模不著頭緒,但席文卻可以感受到,大哥席武所講述的內容一定跟錢有關,而且還關系到準大嫂,簡宗禪。那位替大哥做牛做馬卻領不到薪水的能干女友,而且是大哥「利用」最久的女孩,雖然她的能干剛巧與她的相貌成反比。
大哥常說,漂亮算什麼,要會做事才重要。但她卻認為,大哥是看上宗姐不支薪的份上,才會委身為宗姐的男友。
然而,有一點席文卻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像大哥這種連束鮮花都舍不得送,情人餐都舍不得吃的男人,身邊居然不會少了甘心為他犧牲的女人?這些白痴女人……
「席文,你客氣點,那些蛋糕是我三天的早餐,別一口一口往嘴里放。」
席文差點沒被嘴里的那口蛋糕噎著,但她仍記得要抗議而咿啞不清的話,「拜托……那是媽叫我帶來的……我為什麼不能吃?」
席武不理會的睨了她一眼,懶得爭辯下,他索性將蛋糕收拾好,丟進那空蕩得不能再空蕩的冰箱里,然後杵在嘴巴鼓鼓的席文眼前,道,「你這個月花了我一千兩百五十二元,連剛才那兩塊蛋糕……算你整數,一千三百元整。怎麼樣?算我優惠你,到我公司替我當半個月小妹。」
一千三百元得用半個月來償還?席文急急忙忙的將嘴里那口蛋糕咽下肚子,然後不爽的罵道︰「簡直是虐待童工。」
「童工?你都十九歲了,還敢自稱童工?」
「好,不算童工更嚴重,你欺壓勞工。」
席武涼諒的反問︰「勞工?我讓你做什麼粗重的,要以勞工自居?」
「你……」
「怎麼樣?要不,錢拿出來,我不用你以勞力來抵。」
席文無奈的想,這就是她大哥嗎?天呀,他的愛錢癖,已經到了無法自撥的地步,偏偏爸媽又資應他修得高學歷,以及賦予他善辯的口才,以至于沒有人辯得過他,沒有人可以花他一毛錢,更別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才不屑你的威脅,拿去,一千五百元。」席文從口袋里掏出錢,然後遞給了席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