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他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時不逮住機會,公報私仇,以後哪還有此良機?
「我不管你和他有啥私人恩怨,橫豎今天不能和他起沖突,快收回軍令。」他們的目標是易寒才對。
「軍令如山,豈容……」
「收不收?」郭雪紅好可惡,偷偷模模挨近她身旁,一柄匕首抵住她的背。
普天之下的將軍,就屬她最窩囊了。
文君憋住一肚子氣,慍怒地收回成命,獨自騎著馬兒到一旁。「前面已經亂成一團了,你們還不去幫忙收拾善後。」
「是。」周倩玉看她目前應該還不會有任何危險,便偕同郭雪紅和顧曉芙趕到前面勸開眾人。
看著她們走遠,文君本想乘機溜之大吉,孰知方掉轉馬頭,竟不知撞上何物,差點人仰馬翻,摔個狗吃屎。
「大膽刁民,竟敢擋住本將軍的去路。」不錯,前後才幾天的時間,她已經學會十足的官腔。
文君提了一口氣上來,順便打量眼前這名長身玉立,其形健碩,俊臉上帶著著三分邪魅,七分桀傲的男子。
「我罵你的話,你沒听到嗎?」敢情是個只會傻笑的聾子?
文君不喜歡他看她的樣子,活像是在……引誘她?
「听到了。」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十分悅耳,他狹長的眼瀲過兩泓幽光,放肆地攫住她偽裝鎮定的水眸。
「那你還不快……閃一邊?」周倩玉她們怎麼還不回來,這男人不會正好是易寒派來暗殺她的剌客吧?
「天下之人走天下路,為什麼我要讓你?」他陰鷙的面容帶著輕蔑的挑釁意味,非但沒退讓的意思,反而將他的坐騎拉過直抵她的馬。
「我是官你是民,當然……」人家不是說官字兩個口,隨便就可壓死一堆小老百姓,怎麼他卻一點也不怕她?
「貪官污吏,人人皆可殺之。」他俊逸飛揚的笑靨,遂爾溢出嗜血的寒意。
文君心肺俱顫,怒問︰「你是誰?口出狂言,不怕我判你個殺頭的罪?」
「刁民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易寒正是本人。」
「嚇?!」文君這會兒直接由馬背上摔下去,幸虧易寒身手矯健,及時將她「勾」回馬背上,才沒讓她當場出丑。「你……你想怎麼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易寒盯著他,訝然于他為何尚能苟活到今日?
那日惆悵林一戰,計紹華明明中了他的玄陽掌,當場筋脈全斷,怎麼……縱使有神醫伍子健相救,他也不可能復原得如此迅速,且……完好如初?!
「對喔!」文君一下子忘了,是他們奉命來殺他的,但,她的前後左右四大護法統統不見了,剩下她一個人怎能以卵擊石?「麻煩你稍等一會兒好嗎?他們……去去就回。」
「誰?」易寒饒富興味地眸視著他。他這一生從沒見過如此鮮妍嫵媚的男子,可笑!
「我……我的副將,你有什麼問題統統可以問他們。」她施展的是「緩」字訣,能拖過一時便是一時。
「你是大將軍,卻不能當家做主?」
「也不是那樣,只是他們懂得比我多,了解的也比我透徹,說話也比我有分……呃,分寸。」文君尷尬地笑得好沒出息。
膿包!易寒打從心里瞧他不起。原先的戒心,至此已不復存在。
「既然凡事有勞他人作主,要你何用?」此等不成材的懦弱武將,留著不過是浪費公帑,殺了省事。
易寒咧地抽出長劍,直刺她的咽喉——
「等等!」唉!真是衰呆了,走到哪都有人要殺她。「俠士,有……有話好說嘛!你大名鼎鼎,武功高強,殺我這麼一名文弱的人,不怕人家笑你欺負善良?」
不想那易寒居然狂妄地縱聲大笑,「如果朝廷官員人人皆如你這般貪生怕死,國家還有什麼希望可言?像你這種寄生蟲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奧!原來是嫌她沒骨氣?那還不容易,「把劍拿開。」假使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不死得有尊嚴一點?
「作夢!」易寒的長劍底端,已在她粉白的頸子劃出一道口子,鮮紅的血霎時落向胸前……
「殺了我,日後誰向朝廷據實奏報蘇州的百姓如何遭受踐踏,顢頇官吏如何漁肉鄉民?」
「你……」莫非他錯估了他?易寒心中一突,急問︰「這些話不是你的緩兵之計吧?」
「當然不是,這些都是我親眼目睹。」實話實說果然輕松多了。「剛剛……剛剛胡扯八道那些……才是緩兵之計。」
「那好,你隨我來。」易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著她騰空而起——
文君連呼救都來不及,已經被他強押至易武門中庭,來到寬敞森嚴的議事廳。
☆☆☆
日照當空,廳內出奇的靜。
侍女先行奉茶,文君只見茶碗中銀綠隱翠,茸毛如雪花飛舞。她顫抖著柔萋接過呷了一口,但覺香氣襲人,鮮醇甘美。「這是洞庭珍品碧螺春嗎?」
「唔。」算你有點品味。易寒面上仍寫著不屑,拿上等的茶款待一名表里不一的無能將軍,他覺得有些浪費,當下不悅地瞟了一下佇立一旁的楊忌。
「取文房四寶。」他道。
文君有點奇怪,戒備地望向易寒。
須臾,筆墨紙張已然備妥。
「現在,我念一句,你寫一句。」他凶巳巴的把毛筆遞給她。
「哦!」事到如今,唯有死馬當活馬醫。文君大氣都不敢吭一下,立刻振筆疾書,照他所言,把知府、縣衙的種種惡行行諸文字,寫成奏本。「我可不可以再加點東西?」
「加什麼?」易寒以為她要耍花樣,俊逸的臉龐立即黯沉得十分鷙冷。
「加上田弘遇的惡狀,那人壞透了,到處搶奪民女,惹得人心惶惶。他一天不死,我一天……不!是蘇州百姓一天不能心安。」她說得義憤填膺,仿佛有切膚之痛那般的恨之入骨。
「就依你吧!」易寒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棒喔!謝謝你。」文君興奮得像個孩子,卷起袖子,開始大書特書。
也許是寫昏了頭,她並沒注意到自己在外頭的兩條藕臂是多麼的光滑雪女敕,細如凝脂。
易寒莫名的嫌惡油然而起,現在他終于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怪怪的,原來是「他」這股忸怩作態的娘娘腔。一個大男人動不動便捻起蘭花指,成何體統!
「寫好了?」再跟「他」和下去,他真會全身起雞皮疙瘩。易寒約略瞄了一下內容,即道︰「把官印拿出來!」
「什麼官印?」她確實是不知道。
「裝蒜!」易寒一怒,右掌擊向桌面,蓋碗內的熱茶濺向兩旁,潑得文君濕了一大塊衣裳。
「呵!好燙。」她不及細思,忙把燙傷的食指放進嘴里降溫。
此舉更教易寒和楊忌看得瞠目結舌。
幼稚!
易寒干脆別過臉,不願看她。「快把官印拿出來蓋上,我立刻派人快馬加鞭送到京城。」
「我……」
「再敢推拖敷衍,我就活活打死你。」易寒如鷹般銳猛的眼逼視著她,五指使勁朝她頸項一掐。
文君立刻疼得眼角滴出淚來,「我真的沒有你要的東西,不信你可以找個女人來搜我的身。」
易寒嗤然邪笑,「何必費事?楊忌,搜。」
「不行!」文君駭然雙臂環抱胸前,「你們敢踫我,我就……就一頭撞死。」
這……什麼道理啊?易寒和楊忌互望一眼,委實搞不清「他」非要女人才肯被搜身的理由,莫非他是……寡人有疾?
「想死?沒那麼容易!」易寒猝不及防地擒住她,翻掌探入她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