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正好。」霍昌平巴不得他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出現。「義父,您就放了她吧,橫豎她也快不行了,留著反倒累贅。」
「笨蛋!」
胡公公是個大老奸,他很清楚韓彥申自從母親亡故之後,就開始抱著游戲人間的態度,天不怕地不伯,什麼人都別想牽絆住他。
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趙苡若,讓他魂牽夢系、縈懷失據,豈可隨隨便便放了她。
她是一個利器,胡公公要拿她當籌碼,逼韓彥申替他找到那個,傳說中可以返老還童的「天香綺羅」。就算找不到,他至少可以要脅他認祖歸宗、叫他爹,並且跟著他姓胡。
「想要我放了她,除非--」咦?那三個嘍附在韓彥申耳旁講些什麼?
「真的!?」韓彥申樂得大笑,瞬間騰空飛向胡公公的左側,直搗他的腋下。
「叛徒!」他大叫。
左邊腋下正是他練功的罩門。奇怪,他向來很保密的,怎麼他三人會知道?
韓彥申只是嚇嚇他,好把苡若救回懷中,根本無意取他的性命,也不想傷他。
他總算顧到了父子之情。胡公公雖然很懊惱失去苡若這麼有利的人質,不過內心仍是相當高興。
「你逃不掉的,」胡公公信心十足的說。「我的手下很快就會趕過來,即便你武功再高強,寡不敵眾,後時你插翅也飛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不妨試試。」韓彥申抱著苡若,雙足一蹬,已然躍上樹梢頭。
「後面是懸崖,你千萬不要做困獸之斗。」
他說的沒錯。韓彥申往後一瞧,整顆心直接掉進谷底。
他緊張萬分,倉皇望著苡若。
「我不怕。」苡若不知何時幽幽轉醒,淒婉地朝韓彥申嫣然一笑。「你把我丟下去,或許還有逃走的機會,否則……能與你生同裘、死同穴,我……很樂意。」
他滿足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韓彥申仰頭縱聲長嘯,聲音未止,他和苡若的身軀已隨眾人的驚呼,躍下深不見底的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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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齊跌下後,直接摔向谷底的萬丈深淵,但听得胡公公和三名侍衛的驚叫聲自頭頂傳來,剎那之間便听不到了。
韓彥申一生中經歷過不少風浪,臨危不亂,只覺得身旁風聲呼呼,身子不停往下墜。偶見峭壁上有樹枝伸出,便伸手去抓,可惜幾次都一扯就斷,無法撐住他和苡若的重量,不過,下墜之勢卻也得以減緩許多。
到得山谷中間,雲霧彌漫,四周景物幾不可辨,也沒有任何突出的枝椏可供借力。突然,韓彥申撞上一棵丈許高的松樹,由于下墜的沖力太大,懷中的苡若就在同時彈了出去。
「苡若!」他一陣心悸,顧不得腰背間的劇痛,立即朝苡若摔落的方向飛撲而下。「若兒!若兒!」
許久,沒半點回應,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山谷中繞了一圈,又傳了回來。
幸虧已經觸到了地面,但白霧依然寵罩著所有的景物。韓彥申不敢稍做停留,倉卒四處模索著,尋覓苡若的蹤影。
「若兒!若兒!」他叫得聲嘶力竭,山谷中仍是空蕩蕩的,闃無人聲。
須臾,鼻中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他深深吸一口氣,只覺通體舒暢,卻怎麼也說不出那是什麼味道。
一道刺眼的晨曦射進山谷,天亮了,白光自天際樹頂漏灑一地,雲霧逃命似的,頃刻消失殆盡。
「若兒!」韓彥申發現苡若撲跌在一棵大樹下,所幸周圍布滿厚厚一層落葉,她才摔得不嚴重。「若兒!若兒!」
他沖過去將她抱起,驀地一驚,原來那芬芳迷人的香氣,是由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怎麼會?
「韓郎!」苡若睜開眼,昨兒個不知跑到哪兒躲起來的血液,也全部流回臉頰了,她變得比以前更美、更嫵媚誘人,這……簡直匪夷所思,這哪像是一個傷重即將沒命的人呢?
「若兒!」韓彥申驚魂未定的望著她,「你還好吧?」但願不是回光返照才好。
「我很好,只是胸口好痛,仿佛撞上了什麼東西?」
「大概傷口又裂開了。」他為她掀開衣領,檢視傷勢是否更形嚴重了。
「不是那里,」她不避嫌地,拎著他的手,放在前胸衣襟上。「模到了嗎?痛死我了。」
「只有粒硬硬的,像是石塊的東西。」他猶豫著是否伸手進去替她取出來。
苡若苦笑著,「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顧慮什麼?」
「難得你這麼信任我。」他可曾經是個狂放不羈,任何壞事都做過兩、三回的大惡人。「那就別怪我唐突了。」
他唐突的何止這一次?苡若想狠狠瞪他一眼,可惜她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
「這是什麼東西?」韓彥申自她懷中取出一條紅線,上頭系著一個……呃,裂開了的……看起來很像是破銅爛鐵的東西,「你怎麼會拿這種東西當墜子?大大破壞了你美麗的……」雖說非禮勿視,但她的酥胸實在太滑女敕、太誘惑人了,韓彥申忍不住,偷偷再望一眼。
苡若假裝沒瞧見,任由他看個夠。
「那墜子是小時候我爹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當時我看它長得那麼丑,說什麼也不肯戴在身上,但我爹說,它里面包著一粒五彩繽紛的寶石,等我出嫁的時候才……」她臉一紅,無限嬌羞地把頭埋進他懷里。「你打開看看,里邊是否真有一顆價值非凡的寶石。」
韓彥申將墜子置于掌中,忽覺一陣奇香撲鼻而來,「原來是這個小東西飄散出來的,」他低頭審視,「嚇!它邊沿已經裂了一條縫,可能是你跌倒的時候撞開的,難怪你會那麼痛。」
「你指的香氣是……」
「你沒聞到嗎?」韓彥申把「破銅爛鐵」湊近她鼻子。
「哈!原來是它。」苡若霎時精神大振,「我還以為是這個山谷所生長的野花野草所溢出的特殊味道,原來是……」她新奇地盯著那只其貌不揚的「金屬」,「韓郎,你快打開看看,說不定它就是--」
韓彥申給點了穴道似的,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了足足有半刻鐘之久。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你好多了?胸口不痛了?」現在他很確定。她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強顏歡笑,而是真真正正的……痊愈了。
「嘿,你不提我倒忘了。」苡若一骨碌地站了起來,見胸前血跡斑斑,領口微敞,嗔道︰「你把頭轉過去,我要自己看。」
這會兒她又懂得要矜持了。
韓彥申嘆了一口氣,依言轉過身子。其實,可以看的他都看了,不可以看的,他也沒錯過,不曉得她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哇,好了,真的全好了。」苡若興奮地跳到他面前,「你看,這傷口和黑紫的皮膚已經不藥而愈了,並且丁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太神奇了!」韓彥申望得連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你想是這個『東西』的原因嗎?」
「有可能。」他強忍住癢酥酥的心口,忙替她把衣服扣好,「當心著涼了,我可不負責。」
「哼,你想賴?」他會娶她吧?她可不是個豪放女,被人家摟來抱去了那麼久,並且還……「算了,橫豎我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你想怎麼樣我都沒意見。」
「別反應過度行不行?」他火大地捏捏她的鼻子出氣,「我只是說你著涼了我不負責,又沒說連你的終身大事也一概不管。」
「所以呢?」
「所以--」咦?她是不是開始在勾引我了?「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好人家的話,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