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吁短嘆,無奈之下只能亂揉她的頭發出氣︰「你現在是越學越壞,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更慘的是,我好像也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笑停下來,試探著微微露出一只眼楮瞄他。
「哎,跟你說件事。」
她松開了手,抬起了臉。他那樣認真的口氣,直覺以為是比較重要的。
「就是——」
「什麼?」
他笑,一把捧住她的臉,俯下便狠狠咬了上去︰「我要報仇!」
「遲沃川!」她的叫嚷掙扎全被遲氏王朝暴政鎮壓,兵敗如山倒。
嘴唇紅腫,她含了又含,還是感覺麻麻痛痛的。
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連鼻子上的牙齒印都還在。
「混蛋!」想起剛到十一中時被他的球砸得出鼻血,這個還真是便宜了。
他得意詳洋拍她的臉︰「姜還是老的辣,技不如人不要太懊喪。」
「你這樣騙上手過多少女生?」
「你又有哪只眼楮看我做過這種沒品的事了?」
她冷眼看他︰「剛剛兩只眼楮都看到了。」
他忍俊不禁︰「那就只有你被騙上手了。」
「是嗎?」她環視周圍,醋意橫飛,「OneNightStand的好場地啊。」
「喂,只要一進這門,你好像每時每刻都在暗示我是一個采花大盜,在你心里形象真有那麼爛?」
她的目光回到他臉上︰「那要問你自己到底是不是。」邵令曇的那番話開始作祟,不問清楚真的是塊心病。
「當然不是。」他的表情認真誠摯。
「那——邵令曇呢?」磨了半天,終于問出來了。
他語塞,似乎在思索該怎麼表達,將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半空。
「怎麼說呢?本來——我和她是有機會可能發展的,但是——」他凝視著她,話未完,她已明白意思,「所以還沒來得及怎麼樣就這樣了。」
「就是說你中途變心了?」她用目光殺他N次。
「什麼變心?」他叫屈,「那前提也得是先愛上另一個女生吧?有人獻殷勤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啊,我只不過是當初虛榮心多長了一點,干活多偷了幾次懶,後來也全跟她說清楚又道歉了——知道你很愛我,可也用不著醋吃成這樣吧?」
她哼了聲︰「醋意事小,因為你我被整慘了!人家還說紅顏禍水,我看你才是災星。」
「那就當你一個人的災星好了。」他笑著攬住她,「災星對你還有很長久的效力,就算隔著半球也有遙控。」
「什麼意思?」
「這個——」他的笑明顯緩下來了,仔細地注視著她的反應,「我高三不讀了。」
「那你要做什麼?」記得他曾說過不會參加高考,這樣的人,對于自己的以後肯定早有了計劃。但是,她想象不出在現今要求高文憑的社會里,他能被歸入哪個族群——這才發現,梁宛雪的理論里,原來自己也是那種現實世俗的人。
「這次暑假,就是去辦簽證,十月份我會出國去讀書。」
她呆掉了,覺得好像有盆冷水剛剛從頭頂澆下。
「怎麼這種表情?」他嚇了一跳,隱隱忐忑起來。
那她該是什麼表情?對這樣震驚的消息能夠反應過來已經算是很好了。「你什麼時候決定的?」
「高一吧,以前很早想過,但一直沒成。你知道我的興趣在汽車工業方面,目前國內這類學科還太弱。既然家庭環境允許,不出去見識一下很可惜。」
「那你為什麼沒提過?」
他心虛地避開她的眼︰「因為你沒那種冒險精神。」況且簽證都沒下來,哪個白痴會拿這種事去到處宣傳?
如果早知道他終有一天會飛向另一國度,歸期遙遙,她根本不會接受這段愛情——他竟是那樣地熟知她!
僅僅兩個月多一點的感情,現在開始舍棄應該是很簡單的,可她為什麼會想哭……
是哪個混蛋曾說感情是時間積累成的,簡直狗屁!
「你要去什麼國家?」
「德國。」
「幾年?」
「大概五年。」考DSH便需要艱難的一年。
「遲沃川,你混蛋!」她一把推開了他︰「好,我現在就祝你一路順風!」
「京闌!」他驚叫,拽住她,再怎麼蠢也明白自己傷到她了,「我會回來的!」
「回來?」她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你自己說的,時間空間的殺傷力很大,離開那麼多年誰也沒辦法保證各自會發生什麼。你現在說的話只能代表你現在的處境,五年之後回來說不定你認都不認得我了。」
有幾個人會用一生來哀悼少時的青澀痕跡?
一向善言的他竟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就算你不變,我也沒信心保證自己。」
她輕輕撥開他的手,徑自走向門,扭把手、拉鐵門、邁出、回身、抬頭、關門——
「再見。」最後那一眼,平靜如晴日海洋,卻令人心悸。
遲沃川呆站,直至那縷眼波的訊息斷去,似乎對這戲劇性的急變還沒反應過來。
「沃川——」殷其雷和林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
他轉身,僵硬地撥開他們,自中間穿過。
「現在別跟我說話。」
第八章
「嘩啦」水聲停止,他套上衣服走出浴室,從衣物櫃里取出袋子,裝好東西,拉上拉鏈。
「沃川!」一旁的同伴喊住他。
他沒精打采地回頭︰「什麼?」
「剛剛怎麼了?怎麼那麼機械的,連系水紅帶的都能摔你?」
「想試試被摔是什麼滋味,不可以嗎?」話里都是挑釁。
「怎麼,心情不好啊?難得踫上你有這種日子。」那人過來,笑著,「听說你要退會,今天是最後一次來,以咱們的交情,不需要一起出去餞別一頓嗎?」
「今天懶得去!」他一拳捶去,「改天。」
那人痛呼了一聲︰「別想賴哦,詩二他們都等著。」
「知道了,有事打我手機。」他背起包就走,「不過,最近沒要緊事別找我。」
頭也不回地出了道館。踩在因剛下過雨而濕潤的地磚上,他望著陰沉沉的天際發怔。掏出手機再度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響起的依然是重復了一星期的用戶已關機的提示。
心情不好?說得該死的輕松,根本是爛到極點!
破例長久的迷惘,原來愛情真是心志的淪陷。
自那日不歡而散後,想過去找京闌,但是實在覺得自己沒立場。找了又該說什麼?是自己瞞她在先,她生氣無可厚非,況且事情的根本點是出國——
他不可能到了這一步會甘心為她放棄夢想。說想讓她在國內等他五年?這種自私過分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變,怎麼要求人家始終如初?難道去跟她說還欠著的一句再見?但他現在根本只想跟她好聚千萬個,而不想跟她好散啊!
媽的!煩躁得真想就此炸掉地球。
不死心地再打她家里的電話,響了四五聲後終于被接起︰「喂?」
「阿姨,我找京闌。」
「你等一下。」那頭叫著「闌闌」。
餅了一會兒,電話分機被提起。
京闌的聲音傳來時,他卻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端也沉默半晌︰「不說話我掛了。」
「別掛!」他忙喊。
「——有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嗓音。
「——有。」他問,「我們現在算什麼?」
懊在結束時講的話都沒講過,不是分手,突然地疏遠、冷淡就像是燒紅的感情浸進冰水,高溫激淬出悚然的嘶聲,倒是場冷戰。他感到了心口上那個焦疤。
「你覺得算什麼就是什麼了。」
「問題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鐵定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