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多血呢!」邵令曇得意地過來,朝著遠遠一個男生比道,「遲沃川,你的投籃技術,沒話說!下午跟‘五中’有比賽?」
一群女生也圍了過來,有幾個剛剛被京闌書包打到的,趁機踢了她幾腳。
她咬著唇一聲也不吭,等著昏眩過去,撐著起身,胸腔里流溢的都是驚怒,冷道︰「邵令曇,你跟我一對一,被你撞我沒話說,但你找男生,又算什麼東西?」
邵令曇咯咯笑得清脆︰「認輸了吧?有本事,你也去找男生幫忙啊!」
她反手擦拭血跡,終于聞到了濃烈的腥氣,抬頭對上邵令曇小鳥依人般偎著的男生。
遲、沃、川!
那家伙吹了聲口哨,笑嘻嘻地看著她︰「這個見面禮,很有紀念價值吧?包你一輩子回味不平凡的高中生涯。」
她咬牙切齒,真是冤家路窄,原來這個小王八蛋也在「十一中」。
「要不要再來一記?我看她表情很不爽。」有人提議。
「同樣的事來第二次就沒意思了。」邵令曇還是笑,「她就在我們二班嘛,想玩什麼,隨時都可以找。」
「你跟她有什麼仇?」遲沃川問邵令曇。
「不順眼。我看她不順眼,她也看我不順眼。」
「那以後互相別看就好了。讓她流了那麼多鼻血,你也該消氣了。」
邵令曇鼓起嘴︰「你說過要幫我的?」
「我已經幫過了。」遲沃川拍拍回到手中的球,冷不防踫到一抹血,眼中閃了閃,把球拋給了另外一個男生,「看我的份上,算了。」
「喂,她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幫她還是幫我?」邵令曇不滿,仔細回頭看著京闌的桃花臉,突然生起本能的危機感,「我不管,你答應我了就要幫到底。」
「無聊!」遲沃川推開死粘上來的她,轉頭招呼同伴入球場。
邵令曇留不住人,氣得直跺腳,對著要走開的京闌嚷道︰「有膽子你明天別跑!」
京闌回頭,答︰「有膽子你明天別找男生,矮子!」
她不想那麼刻薄的,但這個地方仿佛有個磁場,把她體內的戾氣與不馴一點一點盡數吸出來。她才知道,這樣的京闌,也是她自己。
來「十一中」的第一天便過得這麼精彩,往後的日子,可能比她所料的還要豐富。
******
豐富精彩的第二天很快隨著太陽升起到來。
已經敲過了鈴,教室里早讀的人稀稀落落,還不見邵令曇蹤影。
京闌一旁的窗半開著,清冷的空氣流進,吹醒春困的神志。小片淡淡的光暈游移在窗欞上,玻璃反射出跳躍的金芒。
她翻了翻昨晚整理的筆記,埋頭默寫公式。
忽然有人敲著窗玻璃。
她蹙著眉抬頭,見遲沃川彎身趴在窗台上,頭半探進。
「嗨!」他笑著打招呼。
鼻梁上似乎隱隱作痛,她淡淡撇開,試圖把注意力放回到公式上。但是被人注視著的那種感覺太強烈,紙上的符號根本印不進她的腦袋。她裝著旁若無人,只等遲沃川自己沒趣走開。
「背數學公式?」他的頭更探進,幾乎挨到了她的肩膀,「這里又不是‘光宇一中’,考試不是沖鋒陷陣,這麼認真干嗎?」
必他什麼事?她稍稍挪開,察覺周圍已有目光投來。
「早飯吃了?」他鍥而不舍。
他到底想干嗎?
忽然發現她鼻梁上的淤青,他指著,笑得得意的樣子,沒有一點愧疚︰「鼻子上這麼一塊,再腫一點你就像個小丑了!」
有病!她暗罵。
「喂,不會這麼小氣吧,才撞你一次就記恨了?」
一個人自唱自彈也能弄出那麼多話題來,京闌被煩得要死,將筆記翻得嘩啦作響。
「做人要大度大量一些,有人打了你的左臉,你該送上右臉去給他打。」
自以為幽默,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醞釀的怒氣催促著她拿書本往他的左臉打去,然後等著他自動送上右臉。
拾起筆記、課本轉移座位的動作抑制住了她的暴力狂想。
「喂——」他的叫聲因背後的唏噓而卡在一半。
「沃川,踢到鐵板了?」死黨之一林萻跨上,伸長臂勾著他的脖子。
他反手肘一推,順利逃生,卻讓死黨之一,姓殷名其雷的家伙霸佔了開窗的絕佳位子︰「不錯,就是好像冷了一點,沃川,這種女生不好追,追到手了包準比你家的管門狗還死忠。」
毒!林萻奸險地挑眉,「那還不如追不上,女朋友真變成了只狗,每天在你腳邊打轉,你受得了?」
殷其雷嗤了一聲︰「在腳邊打轉是受不了,在床上打滾就沒問題了,是吧,沃川?」
「去你的!」遲沃川踹了他一腳。
殷其雷不防備,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嚷嚷︰「干嗎,還裝處男啊?」他壓低了聲音,「‘十一中’半數美女被你打盡,晚上又在吧里混得那麼遲,身邊美眉來來去去,桃花運好得讓人眼紅,你敢說你一個也沒踫過?」
「誰像你那麼下流!」又一腿踢來。
殷其雷跳開︰「純情啊你!見到京闌就把邵令曇甩了?」
「不過京闌是比邵令曇漂亮,沃川變心也無可厚非。」林萻評論,「男女朋友嘛,聚在一起玩玩,有情則合,沒情就分,這是大勢所趨,什麼甩不甩?」
「邵令曇什麼時候變成我女朋友了?」遲沃川靠在牆上,手納入褲兜,濃眉低壓了下來。
殷其雷嘿嘿了兩聲︰「無條件幫你打飯買菜洗衣,有球賽不遠千里來捧你場,你當人家安的什麼心?」
「沃川是善于利用資源啊,有人自動送上門來干活,他樂得輕松。」
遲沃川笑了,卻沒有否認的意思︰「喂,林萻,給點面子,別把我說得那麼沒節操好嗎?」
「節操?」林萻怪叫,惹來教室里的側目,「我還發給你貞潔牌坊呢!」
「該領貞潔牌坊的是里面那個。」殷其雷指指京闌,「沃川,知已知彼,百戰百勝。看她那副心如止水的樣子,搞不好老早有男朋友了。」
「那就搶嘍。」遲沃川淡道。
「你真的假的?」林萻還以為他說要追是開玩笑。
「你看我做的事是真是還是假的?」他臂往後一撐,離開了牆,拇指一比,「我現在進去追給你看。」
「好,有志氣!」殷其雷笑得東倒西歪,對著他的背影狂吼一句,「遲沃川,加油,人力後備,情書炸彈,惡勢力協助……只要開口,你的死黨無條件支持你泡京闌!」
炳,泡不到你死定了!
那麼大聲的一句,炸得教室里騷亂中更亂,直到遲沃川若無其事地進來,恬不知恥地佔走京闌前座男生的鳩巢,所有的聲響都消失。
京闌感到背後有幾道殺人的目光朝她射來,遲沃川伏在她的桌上,從下往上凝視她低垂的臉,火辣辣的目光毫不避諱。
紙上的字母再度變成一只保螞蟻,緩緩爬過她的心頭,胸腔里不爭氣地跳動,她懷疑如雷鳴的聲音周圍人都听得到。
追過她的人不少,死纏爛打的也有,卻沒有一個有他這樣的放肆。若不是臉皮厚得不怕丟臉,就是他自信心太強了——強得讓人反感。
「喜歡看球賽嗎?」他問,「星期六體育館有一場籃球賽,來看看?」
她不作聲,合上本子,打開課本,越忙碌的樣子卻越顯得偽裝。
「來不來?」他追問,明白卻沒拆穿她的把戲,「找你男朋友一塊來?」
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這麼無聊想玩愛情游戲?錯,這種人懂什麼愛情,充其量只懂游戲。
「喂,說句話啊。」他微微顯得挫敗,浪費了半天口水卻沒听到一句回應。惟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話八成以上都被她听進去了,她對他的有意套近並非如外顯示的那樣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