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送。」赫廉騰冷冷地回應弟弟的認輸,熱切的眼盯著心愛的妻子,無法表達心中的狂喜。
「保重了,各位。」赫廉躍了解孿生兄長的矜持,無意再與他僵持,他隨意地點了點頭,舉步便要離開。
「你就是赫廉躍?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個與阿瑪一模一樣的人,我還以為是額娘她瘋了,我沒有想到,你、你們……」原本一直靜靜地站在一邊的赫克律此時卻出聲攔住了赫廉躍的腳步。
「你說什麼?」赫廉躍猛地回頭,逼視著佷子,听見了他全部的呢喃。
他不相信地抬眼,以為這是赫廉騰安排的花招,可也同時瞥到他震驚的眼神,孿生兄弟間無法作假的感應讓他知道,這十二年來他想要的答案也許就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你說什麼?赫克律,你知道我?」
「我額娘留給我一封信,要皇叔轉交給我。她說這個阿瑪不是我的阿瑪,她知道有另外一個男人,一個與阿瑪一模一樣的男子……你……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我以為額娘的信全是瘋話,皇叔說額娘寫信時已快去了……」赫克律斷績地說著,向來鎮靜從容的稚女敕面龐上,滿是了解真相的恐懼與慌亂。
「我知道了,怪不得無論我怎樣努力,阿瑪始終不理睬我,原來我根本不是阿瑪的兒子……」他說不出心中的悲痛,巨大的震撼超過他能承受的程度,他一步步地後退,跌坐在泥地上。
「克律……」頤竹擔心地喚著繼子,不想承認她听到的話語里帶來的驚人事實,她徒勞地安慰著赫克律,「克律,你別亂想,赫廉躍他……他是你的二叔,你……」
「原來玄敏竟然來了這麼一招!不錯,克律,我不是你的阿瑪,我是你的大伯,站在你前面的赫廉躍才是你的親生阿瑪。」赫廉騰拉住了頤竹欲起的身子,以平常的音調訴說著心中隱藏了十二年的秘密。
也許讓孩子知道真相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他已經試過十二年,可他實在無法去做赫克律的阿瑪,他太記得玄敏的背叛,那個入了他門的女子以匕首要求他不得同床,她說她愛的是另一張相同的面孔,即便她不知道那個男子是誰。
「這不可能。」赫廉躍大吼一聲,打斷兄長的解釋,「這不可能,玄敏她分不清我們,她……」
「她分不清我們?也許,不過她婚後半年便拒絕與我同處一室,我可以肯定我與她不會有孩子,赫廉躍,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里明白。」赫廉騰毫不避讓地直視弟弟質疑的眼神,顧不得頤竹示意的拉扯,他在這一刻只記得十二年來的屈辱。
他們一直暗暗地較量著,他知道赫廉躍的心意,他本也想看看他所娶到的妻子的忠貞,結果卻換來背叛。
「你……」赫廉躍說不出話來。
十二年來,他一直讓不平填滿心中,他以為那個在他懷中嬌吟的女子看到的是自己的丈夫,他在較量的同時失去了原本的堅持,動了不該有的念頭,所以他不敢再去接觸,怕會忍不住佔有,沒想到最後卻得到她難產而死的消息。
他那樣相信孩子是赫廉騰的,恨得那麼理直氣壯,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我不知道,我以為……」他垮下雙肩,無助地低語著。
「夠了,你們都住口!」頤竹顧不得兩個男人的爭吵,她關心的只是一臉茫然的赫克律。
她早認定那個出色的孩子是她的繼子,也發誓會做好他的額娘,不管他的親生阿瑪到底是誰,他都是克穆親王府的宗親貝勒,是赫家的孩子,她的兒子。
「克律,你是我的兒子,是我的繼子,你叫過的,我是你的額娘,不許你變,不許!」她掙月兌了被赫廉騰緊握在手心中的縴手,小心地挪到赫克律的身邊,堅定地執起他的手,要他抬起頭看她。「你是克穆親王府的宗親貝勒,記得哦!我是你的額娘。」
「額……額娘……」茫然地抬起頭,赫克律疑惑地喊著,小臉因為幾日未見陽光而有些蒼白,可那雙溫潤的大眼里全是溫暖。
「額娘……」他試探地喚著,覺得嗓子發干。
他太累了!八歲就被迫接受那封信,成長里交織著猜測的不快樂,如今真相大白也好,他至少可以不必再偽裝。
「額娘……」他低低地喚著,握緊他雙手的白玉縴手不大,可是足夠暖和。
就這樣吧!他任憑大人們安排,而現在至少可以保證自己有了這樣一個可人的額娘。
慢慢地恢復一貫的心緒,他平復下錯亂的情緒。
赫廉騰與赫廉躍都看著他們,兩人都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可因為頤竹的舉動拉回了幾分理智。
赫克律是無辜的,而且真相是不允許擺在太陽下的。
「我們走。」矛盾地再瞥一眼赫克律,看著這個應該是自己兒子的孩子,赫廉躍抿了抿唇,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就這樣吧!對大家都好。
他帶著他們匆匆地離開,沒有再回頭。
※
「克律睡了?」
「嗯。」
終于回到克穆親王府,分離不過才短短的幾天,可頤竹卻深切地感覺到自己對于這座府第的想念,她已然將這里看成是家,所以也與其他的平常女子一樣希望家和,可是變數還是在發生,她還有能力保持平和嗎?
「來。」赫廉騰坐在臥房里靠窗的實木大椅上,一雙鷹眼看向窗外,明月當空,天色卻比往常都來得暗些。
他邀請地向頤竹伸出一只手,頤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大掌,被他拉坐在膝蓋上。
「廉騰,你……」軟軟地喚一聲丈夫,頤竹察覺到他心里的不平靜,悄悄地將額頭貼在赫廉騰頸間,靜靜地用心听他訴說關于黑暗的往事,和他被禁錮的心。
「你知道我的婚事是由皇上親指的。玄敏是皇上一母所出的妹妹,身份尊貴,我做了她的額駙,就等于做了皇上的親妹婿,地位與權勢自然也非同一般。
當時克穆王府已漸勢微,我阿瑪成天想的就是要重振家聲,所以他對這個媳婦十分看重,我自然也不會去得罪她,所以頭半年,也算相敬如賓。」
赫廉騰緩慢地訴說著過往,回憶里玄敏的臉其實已不太清楚,他如今仔細想來,才發現自己對于那個曾是妻子的女人並不了解,他那時太忙。
「我那時忙著建功,以求早日繼承封位爵號,所以老是不在府中,玄敏一開始還回宮去與皇上、太後相聚,久了才肯待在府中,我以為她在府里找到樂子,因此不予理會,直到我被她以匕首要脅,拒絕同床,我才知道她肯留在府中是為了會她的情人,赫廉躍一直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以我的身份在府中出沒,沒有人能分清我倆,連額娘都不行。」
他緊繃著身體,記得發現真相時的羞辱,他其實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麼,只是一直都不願意承認,他害怕向赫廉躍認輸,他們這對孿生兄弟從懂事起便互相爭斗,在任何事情都要分出高下,而對于玄敏,是他輸了。
「玄敏後來有孕,連皇上都欣喜地恭賀我,可那個孩子不是我的。你知道嗎?每次听別人說克律與我有多相像,我就覺得屈辱,赫廉躍一定想不到他給我的這份禮物,會如此有打擊的效力。」
「二叔也愛著她。」頤竹用力地抱緊有些僵硬的男體,抬起大眼看向丈夫,「你知道的,所以他也輸了。」她輕輕地吐出話語,簡單的句子卻讓赫廉騰一震。